柯学升职的错误方式(162)

作者:断笳


窗外天幕黑沉,圆月隐在云后,薄纱窗帘被夜风拂拢,笼着一汪月色。宫纪借着月色转头,看到身侧已然入睡的川梨。

川梨的左手放在枕边。宫纪的右手慢慢探过去,指腹碾过她手背上的疤痕。

她握住了川梨的右手。

两块疤痕完满地贴在一起,在两段记忆里,川梨都这样告诉她:“我们在医学实验室做助手的时候受了伤。”

在医学实验室被强酸浇到手背的记忆隐隐约约浮现在宫纪脑海里,而记忆如同怒潮,新的潮头翻涌上来,旧记忆如水波般褪去。

在伦敦求学期间,她一直作为实验者进入医学实验室。某一个时刻,她却成了实验室里的试验品。

宫纪颤抖的目光顺着川梨的手腕而上,看到一截脆弱的、随着呼吸起伏的脖颈。

颈骨凸起,皮肉覆盖于上,青色血管攀爬进漆黑头发下,看上去那么孱弱,宫纪一只手就能将之割断。

刀片雪亮如缕,能够轻而易举地割开皮肤,露出下面森白的骨骼。那时候,这截脖颈将如石榴般开绽,血珠迸溅而出,如石榴籽般鲜亮。

她闭了闭眼睛,压下视野里不断上浮的血色。

“小纪?”

渡边川梨似是被她的动静惊醒,两弧纠集在一块的睫毛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睛。

幽亮却浮着一层白雾的绿色眼睛在薄薄眼皮下颤动。

听着川梨的声音,宫纪慢慢缩进被子里。

“川梨。”

她侧着身,看着川梨眼球里半遮半掩的绿色,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宫纪的声音湿冷,却异常清晰,响彻在黑暗的房间里,“你会背叛我吗?”

渡边川梨迟钝地摇头,慢慢转醒。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满身秘密的人。”恍若闺中密友的絮语,宫纪转身凝视着天花板的光缘,语调平缓,慢慢诉说着:“我记得,我曾经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是什么让我压抑自己的好奇心,放弃了对你的调查?”

她半闭着眼睛,轻轻问:“那时候你是怎么告诉我的?”

“当时我对你说……”渡边川梨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轻得快要散掉:

“爱不会说谎。”

“爱不会说谎。”宫纪迷蒙地重复,缓缓闭上了眼睛。

伦敦的时光蒙上了一层雾,鸽子掠过天空,留下深灰的剪影。宫纪和渡边川梨,两个在舞会上穿着美丽的裙子,跳过两支舞的女孩并肩走向夜色下的草坪。这样一幕画面,被永远定格在旧照片里。

“原来你对我说过,爱不会说谎。”在沉沉睡去之前,宫纪的声音低微而含混地响起:

“我快记不清了。”

“没关系。”

半晌,渡边川梨的声音响起:“生日快乐,小纪。”

[1]汤建文,李蕊,范郑丽,万子兵,赵红梅,隋建峰.小鼠逆行性遗忘动物模型的建立[J].中华神经医学杂志,2010(06):598-601.

药名是我杜撰的。

今天的药让我昏睡了一整个下午,惊醒后速速跑来码字。

读书睡觉好像真的有用,有段时间我失眠,朋友给我念了半个小时《资本论》,我被资本论支配了,睡得很死。

感谢大家的投雷、评论和营养液!

第114章

生日

京都,一座庭院寂深,树影幢幢,老人的咳嗽声被掩在障子门内。

木屐轻轻踩在走廊上,穿着巫女服的少女身后紧跟着几个低眉俯首的人。银铃轻响,津川优子跪坐在门外,轻声呼唤:“袖川夫人,你醒了吗?”

“进来吧,优子。”

津川优子拉开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和室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半坐在昏昧光线内,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药汤。

递药汤的侍女约莫三十多岁,沉默寡言,黑发盘得一丝不茍。见袖川夫人接稳了茶碗,她便松开手指,退回黑暗里。

津川优子扶着袖川夫人颤抖的手腕,让她顺利把透黑的药物送入口中。

“这段时日,我得多谢你。”袖川夫人喝完药,放下茶碗,轻轻抚摸优子的头发,“将你带到我这里来,耽误了你向神明的祷告。”

津川优子低顺眉目,眼睛流曳丝缕光辉,面容比神明还要慈悲。她问:“袖川夫人相信神明吗?”

袖川夫人沙哑地笑了:“当然,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个民俗学家。”

她低叹:“没有什么比乡野孤鬼、云端神明更让人着迷的了。”

“你呢?”袖川夫人一转目光,浑浊的眼珠盯着面前的巫女:“你仍虔心信仰着自己侍奉的神明吗?”

“当然。”津川优子也这样应道,在幽暗的影子里勾起唇角,“我是人鱼岛的巫女,我的灵魂是神明手下的一个范畴;我所做的一切,神明都知晓。”

袖川夫人以手帕掩着嘴,低低咳了起来。

优子走过去,轻拍她的背。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低微的咳嗽声中,袖川夫人的声带嘶哑,颤颤巍巍。

“什么地方?”年轻女孩的声音如银铃般奏响。

“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地方。”袖川夫人在弛缓的面皮中扯起一个笑,“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那个地方一如往昔。”

清早,阳光在窗帘缝隙中团团游荡。宫纪挣扎在半梦半醒间,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

“哐哐哐”的声音不绝于耳,宫纪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掀开被子大步朝门口走去。

渡边川梨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凉意,意识迷蒙间,抬手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拢了拢。

这个手劲,这种鸡飞狗跳的气势,除了宫侑还能有谁?

宫纪以极大的怨气打开门,辱骂的话音还没出口,自己先猝不及防地被宫侑的新发色晃到了眼睛。

冬日阳光经过玻璃的折射,暖融融地铺满走廊。宫侑穿着黑色棒球服,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便利袋。他听到开门声,猛地回头,新漂的白金色头发在空间内曳出细碎的光弧。

“这是什么新的战术吗?”宫纪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遍许久不见的怨种兄弟,悠悠开口:“浅色头发能够在体育场顶灯下迷惑对手的视线?”

“嗯?不觉得非常帅气吗?”宫侑抬手拢了一把头发,把手中便利袋往宫纪怀中一塞,抬脚就要挤进门里去。

“你做什么?!”宫纪一只胳膊艰难地拢住被丢进怀里的便利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宫侑的领子将他往后一拖——

宫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门坎绊倒。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屋里拿拖鞋。”宫纪的安抚声中夹杂着警告:“我马上回来,不换拖鞋不许进我家。”

“你好凶啊小纪。”宫侑踩着拖鞋走入玄关,喋喋不休地抱怨:“我的队友为什么会喜欢你呢?我告诉他们你是一个巨难相处的洁癖偏执狂,他们都不相信,非要认定你私底下的性格非常可爱。”

“MSBY俱乐部的队员也看了那个警察宣传片吗?”渡边川梨悄无声息地加入话题。

“哦,是的。”宫侑下意识应答,一转头,发现一个陌生人从妹妹的卧室里窜了出来。

乍一看到渡边川梨,宫侑的危险警报狂响,异次元空间里原本摇摇晃晃的狐狸尾巴突然打直,毛发层层炸起。

渡边川梨和宫治大眼瞪小眼,宫侑率先出声:“你是谁?”

“我叫渡边川梨,是小纪在英国留学时期的室友。”她紧接上一句:“我知道你叫宫侑,是MSBY黑狼俱乐部的现役二传手。”

宫侑望天摸下巴:“我现在已经这么有名了吗?”

“并不。”渡边川梨将手机举到眼前,毫不犹豫地拆穿他,“我了解你们俱乐部上到经理教练下到医疗后勤的全部人员,因为我是MSBY俱乐部的投资人。”

手机屏幕上的股权信息看得宫侑头昏脑涨,但不妨碍他肃然起敬:“原来是金主,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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