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什者，在路过的时候故意撞她，嬉笑着骂一句「怪胎」。

「……闭嘴！」森岛苍阳忍无可忍地抬起头来，低吼道。

从未见过她发火, 绿间真树被凶得一愣, 而吼完的森岛苍阳自己也是一愣, 神色逐渐变得慌张：「……不是！我不是说你……」

意识到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楚，她放弃了辩解，面对绿间真树震惊的目光，懊悔又焦躁, 猛地起身奔出了教室。

绿间真树茫然地望着她百米冲刺一般的背影，呆呆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坐在她的邻桌、始终暗自留意着这边一举一动的越前龙马，收回望向门口的视线，瞥了一眼还飘在她座位上方，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的两个幽灵。

无声地叹了口气。

森岛苍阳一路狂奔，将学生会委员「走廊不准奔跑」的大声警告抛在脑后，风一般地冲进厕所，关上了隔间的门。

她靠在门上，抱着膝盖蹲下身去，微微气喘。

好烦啊……

好烦啊。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又变得和从前的学校生活一样，被同学害怕、议论、畏惧、厌恶、疏远、孤立，被当做「怪胎」……

「叩叩叩。」

隔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森岛苍阳浑身一震，警惕地望着底下的门缝中，露出的一双女式制服鞋。

「森岛同学，」是相当陌生的声音，属于一个少女，「我有话想问你。」

「……你认错人了。」森岛苍阳答。

那个女声里带着无奈的笑意：「我刚才就在教室门口，看见你跑进来的，这里面只有你一个人。」

……原来是刚才说要找她的那个人锲而不舍又追过来了。

森岛苍阳扁扁嘴，不情不愿道：「什么事？」

「你确定要这样跟我聊天吗？」门外的人又道。

森岛苍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蹭地站起身来，打开了隔间的门。

与门外的少女对上眼神的一瞬，她愣了愣，不由得皱起了眉。

米里一举起手中的相机，朝她笑了笑：「哟。」

一整个午休，森岛苍阳都在和米里一聊天——在厕所里。

忽略掉偶尔来上厕所的女同学怪异的目光，两人的对话其实还算和谐愉快。

森岛苍阳这才知道，原来早在和麻仓叶他们回学校施展灵魂互换术法的那天，她的「特殊性」就暴露在米里一眼中了，不仅如此，还被拍下了证据。

「别担心，我没有曝光出去。」面对她惊慌的眼神，米里一笑着耸了耸肩，「我是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不会做侵犯别人隐私的事！」

她将相机挂回脖子上：「早就想跟你聊聊了，没想到你请了病假，更没想到……」她同情地望了她一样，视线在她右眼的眼罩上略微停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还出了那样的事。」

提起几天前的「意外」，森岛苍阳皱紧了眉：「那是……」

「我知道，」米里一打断了她，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臂，「是鬼上身吧。」

她调整了一下相机的背带，压下内心的激动，靠近一步，眼睛亮亮地盯着她：「我可以帮你澄清！只要你配合做个采访，讲一讲你『见鬼』的能力，我们新闻部一定以最大力度宣传，告诉大家，你会做出这种事都是因为被幽灵附身，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

森岛苍阳脸上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先不说同学们会不会相信幽灵的存在，就算大家都相信了她被鬼上身，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向普通人暴露妖魔鬼怪的存在，是被绝对禁止的，那样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诞生出更多的咒灵。

「不行。」森岛苍阳缓缓摇了摇头。

米里一还在畅想自己的独家报道，听见她的拒绝，不由愣住了：「什么？」

「不能报道出去，」森岛苍阳盯着她，态度很坚决，「不能让普通人知道。」

「你说什么呢？！」米里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一直被大家误解啊——那也没关系吗？！」

森岛苍阳垂下目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关系，我早习惯了。」她又抬起眼睛，望着米里一郁闷的脸，诚恳道，「还是要谢谢你，米里学姐。」

米里一与她对视，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她会这么热心，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的独家新闻，可发生这样的事，森岛苍阳却是真真切切地受到了伤害。

她叹息道：「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森岛苍阳眨眨眼睛，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厕所里的轻松时光过得很快，回到教室，又要面对同学们的若有若无的特别关注，又要面对刚被她误伤的绿间真树，又要面对那两个吵着闹着求她帮忙的幽灵。

赶在上课铃响之前，森岛苍阳磨磨蹭蹭地回到教室，坐回自己位置上。

两只幽灵一见她回来，立刻又迎上来。

「——森岛大人！」两只幽灵像两团鬼火一样，绕着她直打转，「求求您！只要几小时、不！几分钟就好！呜呜呜我们死得突然，都没有好好跟家人告别……求求您完成我们的心愿吧！」

森岛苍阳闭上眼神，深吸一口气，眼珠在眼皮底下骨碌碌翻了个白眼。

「你俩……」她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往外蹦，「现在倒是不害怕我了？」

幽灵a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您不是妖怪，也不会吃了我们嘛……」

幽灵b也嘿嘿地陪着笑：「而且您是大好人！不像其他人类，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除灵……」

被他们又吹又夸的，森岛苍阳简直没脾气了：「……五分钟，放学后再说，现在给我让开，别打扰我听课。」

两只幽灵欣喜若狂，连连点头，狗腿道：「森岛大人真是上进！热爱学习！」

……不，这节是英语课，她若是再不认真听讲期末怕是要不及格了……

森岛苍阳翻开课本，他们俩还飘在她周围，为她加油打气：「森岛大人加油！你是最棒的！」

烦得她把指间的纸张都捏皱了，终于忍无可忍，低声嗬斥：「——快滚！」

两只幽灵立刻闭了嘴，麻溜地从窗口滚了出去。

他俩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越前龙马想不注意都不行。

两只幽灵冲向窗口的时候，尽管知道他们碰不到自己，越前龙马还是不自觉矮下身子躲了躲。

他又看向正在调整眼罩位置的森岛苍阳，想了想，从作业本撕下一小片纸，提笔写了一句话，揉成一团，扔到她桌面。

森岛苍阳一愣，扭头看他。

越前龙马托着脸颊，迎上她的目光，弯了弯唇角。

森岛苍阳盯了他一会儿，才慢半拍地转过脑袋，想要掩饰什么一般，手指飞快地将纸团展开。

【放学之后，我陪你一起去吧。】

森岛苍阳歪了歪脑袋，有点疑惑地反应了一秒，又是一愣。

她猛地回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刚开了个口，突然想起现在是上课时间，她心虚地瞥了讲台上的老师一眼，赶紧提笔，唰唰地在纸上回复，又扔回去。

越前龙马一抬手接住纸团，在她无声催促的目光下，好笑地打开纸条。

【你听见了？！！！】

这几个龙飞凤舞的感叹号真是很好地表达了她的心情，越前龙马忍俊不禁，又转头看她，指指自己的眼睛，点了下头。

森岛苍阳的嘴巴张成「o」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也指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向他确认。

越前龙马不由得笑弯了眼睛，掩唇咳嗽一声，稍稍收敛笑意，再次点了下头。

这堂课又听不进去了，森岛苍阳焦灼地等待着下课，铃声一响老师一走，她几乎是饿虎扑食一般，猛地扑到了越前龙马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