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封深惊喜地看着闻仲, 他不知道闻仲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阴阳交接, 但是不妨碍封深欣喜。

他已经很久没看过他爹了。

闻仲冲着封深淡淡一笑, 随手抓着他手底的熊妖，那熊妖在闻仲的抓握之下，不知怎么就越缩越小, 随后变成一个熊团子的样子，被闻仲看也不看地塞入了袖子里。

袖里乾坤。

封深若有所思, 但是还没想出点什么来, 就被他爹近身，然后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封深的后脑勺。

“嘶——爸，你打我干吗？”封深吃痛，他对闻仲当然没有戒备。

闻仲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淡淡地说道，“你算算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封深心虚的小眼神往外瞄。

闻仲轻呵，打量着封深的模样, “许久没见，你倒是长进了不少。”这话听着像是在嘲讽，但是封深其实能感觉到闻仲说的是真心话。他笑得眉眼弯弯，然后扑了过去，挂在他爹的身上笑嘻嘻地说道, “那是当然的啦。”

尾音飘啊飘, 就像是个看到了家长的熊孩子一样。

闻仲虽然板着一张脸, 但是在封深靠近的时候, 也不能维持着这样一张严肃的脸色, 到底最后还是破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摇头道，“你这些日子，可惹出了不少的事情。”

封深挑眉，也学着闻仲摇头，乖巧可爱地说道，“我没有。”

“装乖。”闻仲淡淡说了声，但是也没再说些什么，反而是摸了摸封深的脑袋瓜。

封深眼睛酸涩，突然有点忍不住。

闻仲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有点察觉到了，但是止不住势头，但是在闻仲这个正主面前，封深使用封神榜借用了他的能力，闻仲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但是直到现在，闻仲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封深轻声道，“爸，你其实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但是在脱口而出前，却又自然而然地换成了这么一句话。

闻仲揉了揉封深的头发，坦然道，“没错。”

封深沉默了会儿，突然咆哮了一声，“所以当初你骗我喝的那些东西为什么都那么苦！！！”

闻仲一直折腾着给封深搞琼浆玉露，现在知道事情不是封深想象的那样子，那种怨念又悄然而生，天知道一个小娃娃喝苦药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闻仲叹气，又好笑，“你真的是……”他料到了封深所有的反应，却独独没猜到他会这样。

“让你多喝点怎么了？”闻仲一颗暴栗敲在封深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浪费了我多少苦心，你最终也没喝下多少。”

噫！

其实封深一直很想建议闻仲不要再下厨了，哪怕是炼丹药之流都非常不适合他。

封深吐息，“所以，爸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封神榜的事情吗？”

闻仲淡淡道，“不是一开始。”

闻仲虽然收养了封深，但是若说真的，他也不是个慈善人，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封深是什么出身根脚，他没当场剁了封深就是好事，也的的确确不可能抱回来。但是机缘巧合，闻仲偏偏就抱回来了，不仅是抱回来了，甚至对封深看护有加，最终视如己出，又能如何？

封深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软萌得可爱，但是就爱撒丫子在漫山遍野地跑。闻仲最开始担心人类的幼崽难养活，但是后来看着小封深适应得很好的样子，也就放养了。

最初让闻仲心有怀疑，是一次封深湿漉漉地从野外回来。

他既不是去了孔宣那里，也不是在闻仲的属地里玩耍，而是不知何处下了河，抱着一条硕大的锦鲤，小孩笑呵呵地看着闻仲，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闻仲却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金鲤不是普通的鱼类，而是小有所成的妖精。封深当做是普通的鱼类捉回来了，但是闻仲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等到小封深洗白白后，闻仲看着陷入沉睡中的幼崽，没有怀疑那熟悉的气息从哪里来。

“方圆百里就你这么个小娃娃，我也不可能认错。”闻仲淡淡地说道。

封深靠在闻仲身边，看着中年人的眉宇，“阿爸又没有伤我。”

“但我封住了你的能力。”闻仲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

最开始的确是为了私心，闻仲不希望封神榜再出世，虽然闻仲知道倘若封神榜有榜灵，也不可能投胎转世，但不得不防。

封深插话，“其实爸你这个时候就怀疑我的身份了吧。”他如果从小就流露出封神榜的气息，但是偏偏器灵这个理论是站不住脚的，那么封神榜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

小世界的法则如此清晰，当然不可能有例外。

但是封深偏偏就是那个例外。

“封神榜当初是元始给姜子牙的，虽然与地球的传说有出入，但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太大差别，封神榜的确封印住了三百六十五人，权做后来天庭的差役神将。”闻仲的声音很平和，似乎听不出多少焦躁的情绪。

封深疑惑地说道，“小世界的历史混杂在地球的历史，是为了让主世界的法则接纳小世界的人，那么传说中的洪荒三清……他们也是存在的。他们和东皇太一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几位同为上古洪荒时期的存在，但是三清其实和东皇的纠葛并不是很多，为什么会结仇？如果结仇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封深的话，那么三清拿他来炼做封神榜的事情是真的？那又为什么要拿他来炼封神榜？

封深心里的怀疑许多，但是都是一闪而过，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东皇和三清的仇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也不知内情。但是恰好是在灾变后，精怪人魔都在逃窜，齐天大圣撑住了两界通道，并有无数神魔助力，护住了大多过通道的人。”闻仲娓娓道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灾变在他的嘴里变成了极为普通的事情，“孙悟空此人，虽桀骜不羁，可的确是个重情人物。”

封深不禁点头，这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得来的。

“你点什么头？”闻仲不轻不重地说道，“按理说，你是他长辈。”

封深：？？

不了吧。

闻仲可以算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人，彼时高达百丈的孙悟空已经在风霜暴雷中渐渐掩没，这巨猿宛如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因着天地巨变，神仙都甚至不敢驾云御风而行，生怕一个暴乱就直接被吞噬，不再存在。闻仲是一步步从巨猿旁边穿过，恍惚中只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响声，“……欠人情，真不是个好东西……”

闻仲不能肯定那是孙悟空的声音，毕竟幽若悬丝，他又急着离开，根本没有留下来查探的想法。

但是如果是真的，那孙悟空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顶天立地的孙猴子，欠了谁的人情？分明是整个洪荒小世界都欠了他的人情，欠了那诸多撑着两界的神魔人情！

封深听着闻仲看似解释，实则也是回忆的话语，一些疑惑渐渐被揭开，但是更多的疑惑又浮上了心头。

但不论如何，封深松了口气，露出淡淡的微笑。

闻仲并没有因为封神榜的事情和他有任何的隔阂，这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

两千四更新get√

第五十九章

闻仲是从孔宣那里知道了封深的情况, 也是后面一路追了下来的。

他虽然和封深讲了不少东西, 但是也仅此而已, 并没有更深入下去，在带着封深离开阴阳通道后，把进出的法门交给了封深。

封深原本是想和闻仲多待几天, 但是闻仲假借有事，等几日后再说。

闻仲送走封深后, 脸色渐渐沉下, 却不是因为封深，而是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出来吧。”闻仲淡淡道，望着天际，看破了伪装。

一只灰扑扑的小鸟落下，鸟嘴里吐出了陆压的声音，“啧，没想到你到底还是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