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残魂。”孙悟空道。

“他们不能入轮回吗？”封深问道。

孙悟空哼笑了声, “你所以为的轮回是什么，难道是善事吗？”

封深微愣，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九尾狐？他想起当初的阿大，对轮回似乎也带着一种不好的印象。

“地球才有轮回, 有且只有正常的魂魄才能入轮回。”孙悟空简短道。

如果只有正常的魂魄才能入轮回, 那这些阴阳道路上的黑雾, 都是残魂？封深皱眉, 想起了陈可可的情况, 她缺失了一魄，按照孙悟空的说法，她不应该能投胎的？

封深的疑惑还没得到解答，眼前就骤然一亮。

一道宽阔的大河横跨在他们眼前。

封深低头看着这广袤无垠的河岸，喃喃自语道：“怎么感觉这么熟悉？”这激烈拍打着岸边的湍流，席卷而来的气势磅礴，颇有滔天浪啸之感，但最让封深感觉最为熟悉的，还是这迎面来的气息。

无根水。

那作为丹药之要，褪去尘埃，拥有神妙力量的奇异神水。外界苦求不到的无根水，在这阴阳交接就好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封深突然道：“我有一个问题。”

孙悟空的身影在这黑雾与水汽中隐隐绰绰，看得不太清楚，“你知道你不该问。”

封深笑得眉眼弯弯，“大圣特地把我带到这里来，肯定不会让我就这么白白走一趟的。”

孙悟空没有说话，提着封深开始腾空渡河。

封深低头看着这底下拍打的河水，沉思了很久。

封深的确是有许多的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在这之前都被孙悟空用他之后会知道这个说法给堵住了。

可是孙悟空的行为就是最大的疑惑，在封深的想象里，孙悟空应该是个桀骜不羁，顶天立地的人物，但是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管是刚才的会面，还是他逐次地回答封深的问题，总是有点奇怪的。

“你不是孙悟空。”

站在这广阔无垠的汹涌大河上，封深悬在高空，靠着这“孙悟空”的力量才能踏空，却突兀地刺破了这紧绷的气氛。

“孙悟空”淡淡道：“你在说什么浑话？”

封深并没有挣脱孙悟空的束缚，就着这段短短的距离轻声说，“地球的历史是真假都有，这么多年细算下来，可能连最开始的人也弄不清楚到底哪一部分才是真的，哪一部分都是假的。可为了让法则接纳小世界的一切而循循渐进地改变，虽然是相对于地球来说是假的历史，但是从小世界脱胎而出来的自然也是其中真实的部分。”

也只有彻底的真实，才能让法则逐渐接受。

“既然如此，这历史中的神话人物性格虽然不会一模一样，但也差不了多少。我虽然不认识大圣，但也听过他的名头，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孤傲不羁地捅破了天的人物，哪怕后面入了西游这一事，也丝毫没有磨损他的形象。这样一位大英雄，不会是心胸狭窄，满是算计。”

“孙悟空”哈哈大笑，“你说我是假的，难道花果山也会是假的吗？那沙悟净又如何？”

封深摇头，“连西岐都可能是假的，花果山为什么不会是假的？”

“孙悟空”的脸色黑了黑。

封深虽然理不清楚所有的头绪，但是从之前孔宣所说的话中，已经知道部分的真相……或许也不是真相，毕竟封深这一路走来，好像都一直在被人算计中。

比较清楚的是暗地里其实一直有两派的人，一派可以说是要护着他，一派自然是对立的。孔宣虽然不说，但是封深也隐约能感觉到他对陆压的忌惮与排斥。

西岐的出现可算得上是突兀，而派封深去的人正好是陆压，而再往前推，封深会成为寻宝部的人，不也正是因为刘峰上门，说是他老大的要求？这日子渐渐过去，封深也把这句话给忘记了，这突然翻出来再想起，就徒然有一种冰凉的感觉。

从封深进了寻宝部，怕是所有的事情都按着陆压的意思在走。

“特地为你造出一座西岐城，你未免太过托大。”说话的时候，“孙悟空”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似乎从一开始封深戳破了身份后，就一直是这个脸色。

封深淡淡地摇头，“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这是我托大了。但是既然你们都是冲着我的身份来的，那我自然要托大一把。”

“我原来以为，你们想要的不过是封神榜，凭借着封神榜的力量，继而掌控这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力量。但是后来我才发觉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以陆压的能力，要夺走封神榜轻松得很，为什么还要巴巴地让我经受封神台的冲击，继而让我联想到自己是封神榜这个可能呢？”

“封神台他都能收走，又为什么要还给我？”

“我的重要性，看来不只是这块封神榜而已。”

封深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不缓不慢，他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站在“孙悟空”的面前也显得很小，这短短的岁数在多少人眼中不过是个初生的幼崽，甚至还没有零头大，可是当他说话的时候，清淡的声音飘然开来，入了别人的耳朵，就犹如惊雷炸开一般！

“孙悟空”如同死寂一般，如同一块石头。

封深也没有去注意他的反应，只是自言自语般，“你在花果山说的话，如果当做是真话的话，我大概猜出一点原因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孙悟空和东皇太一相熟的关系，这位妖族大圣出现的时间远远晚于东皇太一，甚至在东皇太一沉寂的岁月里，已经涌现出无数的人物，为什么会是由孙悟空来告诉封深这些事情，哪怕是用偿还这样的借口，也显得过于奇怪。

这是最大的破绽。

但这破绽并不一定是假话，这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封深会和东皇太一有联系，又为什么后来封深会成为封神榜。

“为什么是我？”

“小世界的崩溃，是出于什么原因？”

封深接连的两个问题，只是让“孙悟空”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一句话都不说，右手一转，突然拽着封深迅速往前。刚才因为他们在交谈，“孙悟空”的动作就停下了，眼下他力道暴起，速度飞快，眨眼间就渡过一半的河面。

一道长鞭迅速困绕住“孙悟空”的四肢，封深借着这短暂的停顿，往后一退，直接踩空跌落。

“孙悟空”肌肉暴起，挣脱开打神鞭的束缚，整个身体突然暴涨到四米长，活似一只大熊，猛地从虚空往封深扑过来。

封深在坠落中看着冲自己扑过来的大熊，啧啧称奇，吐槽了一下他勉强还记得的物理定律。

右手按住小乾坤袋，封深识海中的封神榜亮起，红芒大作，金光顿生，璀璨光华夺目，不断消耗的灵石中，九天应元普化天尊闻仲的名讳亮起，金辉耀眼，暖流迅速涌入封深的肢体。

封深舒展着身体，眼眸中蕴含吞吐着两轮雷光，他冲着扑来的大熊妖呵斥，“暴！”

粗大扭曲的电光撕开黑雾从天而落，滚落的雷声顺着电光劈在大熊的身上，整个黑雾都被无穷无尽的雷劫劈开，狰狞可怖的黑雾无声嘶吼着，在滔天雷声下消散，似是被净化。

封深轻笑，他爸的能力还挺好用。

封深掉落的速度很快，就在这瞬息间，他已经彻底跌落水里。随着封深消失在水面，席卷了整个阴阳通道的雷声也消逝了。

浑身都烧焦了的大熊急急地停在水面，就那么咫尺的距离，他却完全不敢让一根脚趾头沾到无根水。

“该死！”他愤怒地抓着伤口，眼中满是功败垂成的愤恨。

这里的确是通往地府的阴阳通道，但是渡河后的地方就不再是地府了，虽然封深没猜到这带他们过来的“人”究竟是谁，但是好歹封深也猜测出他们的恶意，就算是掉入无根水，也好过被带入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