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唐上位攻略+番外(58)
作者:月下隔云端
读到此处,李世民一顿,指尖轻轻触摸着这行字,纸张褶皱,笔墨晕开模糊,是刘文静写的时候在哭吗?
“可惜,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本以为能亲眼见到天下长安,却终究是做不到了,不过我始终相信你会成功的,虽然我看不见了,却是桩憾事。”
“望二郎引以为鉴,莫要像我这般。”
“二郎有时候真的太固执了,你要记得陛下是皇帝,你们二人先是君臣后才是父子。”
“我知你抱负和建功立业的野心,但你应该也知晓什么叫功高不赏。”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你可千万不能重蹈我的覆辙,不要太过信任陛下,也不要因为我的死而去怨恨陛下。”
“现如今二郎需要蛰伏,还需要陛下的支持,不过我坚信,终有一日,中外归心,天下平定,你会比陛下更加耀眼。”
李世民呼吸一紧,他知道,他都知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渊早已与李世民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或许李渊从未改变,只是那个时候他不过有个唐国公的身份,只是他的阿耶。
但如今,李渊身为天下之主,是他的阿耶,更是说一不二的帝王。
便是有朝一日李渊想要放弃他,他都毫不意外,一个不听话又觊觎皇位的皇子,怎么可能不让一个皇帝厌烦呢?
长安,闹市。
刘文静跪在地上,余光瞥见在后头上前的刽子手,他缓缓闭眸,长叹一声:“高鸟尽,良弓藏,此言不虚啊。”
身后似有凉意,应该是挥刀时带来的寒风,虽有阳光,可刘文静还是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为什么,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突然好想知道李世民看完他的信会是什么反应。
是悲恸,愤怒,自责,还是三者皆有之?
不过,就李世民那个说哭就哭的性子,想来他在信中最开头写的那段话应该是无用功。
其实挺不值得的,他这一死了之,反倒连累活着的人。
刀锋越来越近,刘文静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静。
血溅三尺,一颗脑袋连滚数尺,最终滚到百姓面前。
围观百姓惊呼,有大着胆子的人想要上前瞧瞧,被一旁的友人拉住。
“别瞧,死人的最后神情估摸是怨气冲天的,你要是去瞧了,当心晚上睡不着觉。”
胆大的人无所谓地挥挥手:“我家杀猪的,能怕这个,我就瞧一眼,别是你胆子小吧。”
“你!”友人跺脚,见劝不动一怒之下也不再管了。
刚转身想走,就听到胆大的惊呼:“呦,可真了不得,你瞧瞧,我怎么觉得他还挺,嗯,对,挺开心的?”
开心,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友人一时被激起了兴趣,探头飞速看了一眼。
就见那个脑袋上不见半分怨气,嘴角挂着平静释然又遗憾的笑容。
额角自眼眶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像是血泪,明明应该是诡异可怕的场景,却偏偏让人看出一种不舍和悲悯。
友人后退几步嘀咕道:“可真是稀奇。”
长春宫。
信已至末尾,李世民压抑情绪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莫要因我的死而感到难过。”
“我之死是为冤屈,但我相信后世自有评定。”
“二郎重情重义,我坚信,未来你一定会替我正名的。”
“只是别忘了,等到山河平定河清海晏的那一日,替我捎壶酒。”
“就要当年狱中问对的那个酒,这么个小小心愿,二郎不会不同意吧?”
“二郎,勉之啊。”
“肇仁留。”
李世民再也忍不住,双手虚虚地遮掩面容,颤抖着身子,想要发泄心中的委屈,想要放声大哭。
恍然之中却突然惊觉自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一般,心脏处生疼,仿佛被人狠狠攥紧,让他喘不过气来,只无声得泪流满面。
他绝望又木然地环顾四周,喉咙间终于挤出一点破碎的声音。
“我会的…”
此刻的他好似走投无路般。
不知前路,不知归途。
第41章 分道
杜怀信不知道刘文静的信写了什么, 自穿越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崩溃的李世民。
被悲切的气氛感染,本就惶恐的杜怀信亦被勾出了泪意。
他此刻只恨自己经历太少, 连安慰的话都不知该从何开口。
也或许此刻的李世民根本不需要他人安慰, 杜怀信垂眸, 任由泪水滑落沾湿衣襟。
他上前几步, 沉默地给李世民倒了杯水,而后转身走到屋外,轻轻带上了门。
午后的阳光刺眼,散落入秋的人间, 本应是该暖身子的, 可杜怀信恍若未觉,只觉浑身发冷, 是骨子里头往外蔓延的寒意。
秋日的好光景落在他眼里仿佛都失了颜色一般,黯淡无光。
呆愣片刻, 杜怀信才如大梦初醒般,李世民这样的哭法一定会伤到身子的, 得赶紧找个医工过来看着。
还有,他要找房玄龄,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他才能劝动李世民。
杜怀信迈开双腿却莫名一个踉跄, 狼狈地跌倒在地,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四肢不知何时早已僵硬得不像话。
“杜郎君,”房玄龄自远处疾步而来,拉起杜怀信,“怎么这么不小心?”
杜怀信顺着力道起身, 不顾疼痛礼仪,一把拽住房玄龄的衣袖哽咽道:“房公, 麻烦帮帮二郎,帮帮他。”
泣不成声又带着些急切恳求,房玄龄心口微滞:“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还有你,也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子,赶紧去找个医工好好休息一下,刘文静一事你莫要想太多。”
“那就好。”
杜怀信只听到了前半句话就在胡乱点头,慌忙转身跑去找医工,至于房玄龄后面还说了什么,此刻他心乱如麻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房玄龄无奈摇头长叹一口气,推门而入。
他看着往日如烈阳般骄傲肆意的李世民,此刻浑身上下满是颓丧与哀恸,就好像热烈鲜艳的牡丹一夕之间凋零一般,让人看着心口酸涩。
房玄龄不发一言,只坐到李世民的对面。
无声的包容与温柔仿佛感染到了李世民,他下意识前倾身子凑近房玄龄。
“玄龄,泰半重臣,甚至我和阿姐都极力反对,可陛下依旧一意孤行。”
“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李世民将刘文静的书信叠好,沉默良久,再次抬眸看向房玄龄时眼眶虽红,但已少了先前的迷茫。
“不过,我也要多谢陛下教我看明白,让我不再自欺欺人。”
李世民说着自嘲一笑,内心对于李渊的感情十分复杂。
少了从前父子间的亲昵,多了如今君臣间的生疏。
在他弱冠的这年,李渊用最残忍的方式,用刘文静的项上人头,让他直面血淋淋的真相,李渊所谓的感情与承诺不值一提,权势才是保全自身最好的武器。
他不会再那么傻了,一打完仗便想着承欢膝下,经由他手的州县他一个都不会放手。
李渊不在乎,眼里只放得下高官贵族,可是他在乎。
他要一点一点自李渊手中夺过属于开国帝王的光辉,一点一点让天下百姓士卒官吏,只知他李世民而不知李渊。
这将是他未来保全自身以及身边人最大的依仗。
他要李渊日后再想肆意杀人不行。
他要李渊忌惮他。
从今往后,他与李渊是秦王与皇帝,是二皇子与天子,偏偏不能是幼时的二郎与阿耶。
房玄龄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关心则乱,李世民从来不是一个遇事便裹足不前的人,他心性坚定,向来明白自己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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