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唐上位攻略+番外(18)

作者:月下隔云端


杜怀信不由焦躁起来。

若是李家没有起兵,若是这个时空登上帝位的是别人,李世民该怎么办?

杜怀信最忧心的反倒不是自己,他拉得下脸,自认为了活下去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但李世民不一样。

他骄傲,自信,张扬。

不屑臣服于任何人,犹如振翅的威凤,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这样的人,若不登基为帝,若不能一展雄心壮志,一辈子只庸庸碌碌,恐怕迟早是要凋谢枯萎的。

有脚步声急促靠近,杜怀信下意识放下书册,抬头望去。

门被推开,大片日光顺着李世民的步伐蔓延进屋内,他的指尖随意地搭在一侧。

那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细碎微光映衬下,手背泛着淡淡的青筋。

分明是个贵公子,可指关节处却留有长年搭箭的茧子,充满了力量感。

文可提笔描社稷,武可弯弓定乾坤。

心中想法一闪而过,杜怀信眼底的不安瞬间便被冲淡许多。

“我早就与你说过,阿耶他一定会同意的。”

是扑面而来的张扬肆意,是独属于少年郎的骄傲自信。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与李世民初遇的那日。

那一日,他找到了活下去的道路。

那这一日呢?

“日后,你便随我出府招募人马。”

“都觉得我年纪小,做不来大事。”

“可我偏要让他们看看,这个天下,将来又是何人能握于掌中。”

李世民依旧带着得意的笑容,对着未来的局势侃侃而谈,如一柄出了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杜怀信默默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一句。

指点江山时,李世民浑身散发出股难言的魅力。

他本该如此,用不着耍心机手段,单单凭一句话,一个笑容,便能令人心悦诚服。

这一日后,杜怀信再无犹疑。

他坚信,这个尚且年幼的少年郎,终将亲自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这无关后世历史,全然出乎他的本心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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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大业十三年,二月初八,马邑。

王仁恭是个认死理的人,骨子里还极为愚忠,如今天大旱,马邑大饥,他却依然坚壁粮仓,称没有旨意,绝不开仓赈粮。

这恰好给了刘武周一个机会。

现成的模板摆在面前,幽州总管罗艺,便是依着一口粮仓轻松挑起民愤。

他也不过是纵人传了那么一两句,什么“如今百姓多为饿死,王太守却坐视不救,是何道理”云云,民心便已然动摇。

一旦动摇,后头的事便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天下大乱,有野心的人比比皆是,不过短短称病的几天功夫里,刘武周就陆续拉拢了数十个亡命之徒。

又念及与王仁恭侍女私下往来之事,刘武周不再忍耐,亲自挑了个黄道吉日。

怎么说也算是他的伯乐,刘武周掐算着时间,故作惆怅,还是在个好点的日子走吧。

太守府内,王仁恭正翻看手中政务,忽闻刘武周来报。

他急忙放下公文,忙不迭喊身边下人准备茶水。

病了这么多天,可算是好了。

都是他的缘故,经常派人去抵御突厥,战场上刀剑无眼,不然,就刘武周这么好的身子,怎会轻易生病。

见刘武周大步迈入正厅,王仁恭愧疚地从椅子上站起,快步上前,扶起正要行礼的刘武周,连声道:“病才刚好,莫要行礼了。”

刘武周假模假样推辞一番,实则是冲从后厅偷溜进来的几人使眼色,见人已经到位,暗松口气。

“太守可知近日流言?”

“如今马邑上下皆人心惶惶,还望太守尽快做出决断。”

刘武周面上全无私心,一副是为王仁恭好的模样,一派忧国忧民之相。

王仁恭心头宽松,还是旧人知晓体贴人,身子一好就来与他商议政事。

捻须沉思间,王仁恭忽觉后心一凉,刘武周一张狰狞的面孔陡然放大。

“既然太守不知该如何,那么就让武周替你选。”

“拿了太守的首级去外头晃荡一圈,再开仓赈粮,太守以为,这个法子如何?”

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衣襟落下,沾湿了王仁恭的衣角。

这是…怎么回事?

王仁恭喉间堵塞,想说些什么,却猛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他盯着刘武周,面上犹带着欣慰的笑容。

时间太短了,短到他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短到他连表情都来不及变换。

刘武周的嘴唇开开合合,他却一句都听不清楚,耳边只是一阵阵得意张狂的哄笑。

眼皮子渐渐沉重,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间,王仁恭看到了刘武周讥讽的笑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想着,是做梦吧,做事素来妥帖忠心的刘武周怎会杀他,果然是做梦吧。

下一瞬,王仁恭眼一闭,停止了呼吸。

当日,刘武周拿着王仁恭的首级,威慑当地官员,开仓放粮,自立为太守,派使突厥,剑指汾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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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斥责李渊玩忽职守的圣旨,来得比想象中的快。

甚至不单单是斥责,杨广一怒之下竟派了使者,要将李渊与王仁恭二人通通下狱。

这一回,李渊倒是实打实生出了犹惧。

他甚至在某一刻怀疑,杨广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的图谋了,借着下狱的借口趁机杀了他。

裴寂是第一个察觉出李渊忐忑的人,尽管他面上掩饰的很好。

“如今皇帝昏聩,国家动乱,为国尽忠也成了一场笑话。”

“叔德,这本就是高君雅作战不利,与你又有何干系?不如早做打算。”

听着裴寂慢条斯理的劝说,李世民顺势接上:“晋阳兵马强壮,积蓄军资财务巨万,以此举事,何患不成。”

裴寂点头,他做为晋阳宫监,对存储的兵器粮草是再清楚不过。

但李渊还是没有开口,裴寂能察觉出来他没有做戏。

那就是担心不能一举拿下关中?

裴寂沉思一瞬,接着劝道:“如今陛下居于江都,关中仅有代王主持局面。”

“代王年幼,若叔德举义旗,一路西进关中,想必无人敢拦。”

“叔德的家世摆在那,远比毫无根基的田舍翁得人心。”

李渊皱眉,他并不是担心这个。

而是除了李世民外,李建成等人还在河东,女眷倒不用忧心,独独几个男丁恐有祸事。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

若是贸然起兵,只怕以李建成的能力,会很难脱身。

“隋朝气数将尽,我家自有天命。”

“我并非忧虑其他,只是如今你阿兄未至,我根本放心不下。”

李渊冷静过后认真思量,他不认为杨广是真的要拿他下狱。

就冲如今这个各地皆反的样子,来抓他的使者都不知能不能走到太原。

若是无了他这个太原留守,就依杨广那个疑心病,他又放心得了谁?

只怕是怒意上头口无遮拦,就算杨广真的昏了头,李渊眼中狠辣一闪而过,他也绝不会让使者有机会进入太原。

想通了此事,李渊放下心来,看向李世民关心的神色,内心熨贴,虽说这个儿子总会气他,可孝顺也是真的孝顺。

“若我遭遇牢狱之灾,你就想办法与建成合兵,不必挂心我。”

“死在一处,家破人亡,才是遭人耻笑。”

此话李渊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身侧的李世民顿时红了眼眶,带着哽咽拉住李渊的衣袖道:“何至于此?”

“山野大泽,何处不能藏身,汉时高祖不也是藏于芒砀山。”

“阿耶不若如高祖一般,静观其变,也好自己一人赴险。”

怪不得叔德平日总把二郎挂在嘴边,这幅体贴的做派,真是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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