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人潮开始涌动，米凯莉亚不得不跟着伯莎一起被挤进冲下观众席的人群之中。她最后往球场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能捕捉到消失在人潮背后的一抹红色的发梢。

“赫敏·格兰杰，以及拉文克劳的级长——佩内洛·克里瓦特双双被石化了。”麦格教授站在休息室的正中央，开门见山地说，“她们被发现浑身僵硬地倒在图书馆里，这显然又是一起恶劣的袭击事件。

“所有的学生晚上六点钟以前必须回到自己学院的公共休息室。任何学生不得在这个时间之后离开宿舍。每次上课都由一位老师护送。在没有老师陪伴的情况下，任何学生不得使用盥洗室。所有的魁地奇训练和比赛都被延期。晚上不再开展任何活动。

“不用说，我以前很少这样痛苦。学校很可能要关闭了，除非策划这些攻击行为的罪犯被抓住。我敦促每一个认为自己知道一些情况的人主动站出来。”

麦格教授用一种有些窒息的声音说完，吸了吸鼻子，有些笨拙地爬出了肖像洞口。

她的背影刚一消失不见，格兰芬多的学生们立刻嘁嘁喳喳地议论开了。

米凯莉亚默默地缩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与伯莎和金妮依偎在一起。她打了个哆嗦，在初春的夜晚、炉火噼啪作响的室内感到一种难以排解的寒冷。

弗雷德和乔治挤了过来，他们蹲在三个小女孩的对面，与她们默默对视。

“有没有哪位老师注意到，斯莱特林们全都安然无恙？显然这些玩意儿都是从斯莱特林出来的，不是吗？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斯莱特林的怪兽——为什么不干脆把所有的斯莱特林都赶出去呢？”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声“斯莱特林”砸向米凯莉亚的脑海，她听着周围稀稀拉拉的掌声，只感到没来由的烦躁。于是她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朝螺旋形楼梯走去。

弗雷德在她踏上第六级台阶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腕。米凯莉亚回过头，与站在她下方的弗雷德平视。

“你也是那么想的吗？”她轻轻地说，一边瞥向休息室里附和着李的人群。

弗雷德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半晌，他伸出手去，拢了拢她身上的斗篷。

“我不相信斯莱特林，但我不会那么想。”他认真地看着米凯莉亚噙着水光的双眼，“那样就和当初随意指责哈利就是继承人的人们一样了不是吗？”

热度从紧紧束起的领口一点点传递到米凯莉亚身上，她活动着还有些冰冷的手指，朝弗雷德笑了笑。

“谢谢你。”

米凯莉亚本以为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然而第二天早上，她得知了邓布利多校长离开了的消息，一同被魔法部带走的还有海格——他们似乎认为是他放出了密室里的怪物，然而米凯莉亚总觉得事实不是这样，只是她没有任何证据，所有线索都是灰蒙蒙的，她并没有精力将它们一点点擦洗干净。

校园里彻底乱了套，好像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欢乐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赫敏被很好地安置在校医院里，庞弗雷夫人挡下了所有前来探视的学生，生怕其中就有罪魁祸首前来彻底了断被石化者的生命。

这些日子休息室里总是挤满了人，谈话声时常持续到午夜。米凯莉亚第一次觉得喧闹的氛围是如此令人烦躁，于是她又一次窝进宿舍里，抱着毛线和棒针，投入地织着各种毛线制品。每当她累了，她便拉开帷帐，看一眼不远处赫敏空空荡荡的床铺，精力马上就源源不断地涌回她的身体里。她缩进被子和枕头之间，将头埋进正在织的一条围巾里，恍惚间仿佛又一次闻到了赫敏头发上柠檬草的味道。

几个星期后的一节变形课上，麦格教授告诉大家考试将于六月一日举行，离现在只有一个星期了。

米凯莉亚的魔杖不小心在手里打了个转，险些朝自己发了道魔咒。

“只有这种时候我希望学校可以关闭。”她悄悄对伯莎说。

米凯莉亚不情不愿地开始了复习计划，她发现当自己没有学习的心情的时候，那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便彻底失去了效用，她就算盯着《魔法史》看一整个下午也记不住任何东西。然而耳边少了赫敏的唠叨，她的朋友们显然和她一样松懈——不如说此刻整座校园内几乎没有在认真学习的学生，在令人恐惧的死亡面前，考试又算得了什么呢？

离第一门考试只剩三天了，早饭时麦格教授向大家宣布了一条好消息。

“斯普劳特教授告诉我，曼德拉草终于可以收割了。”她脸上深深的皱纹此刻都舒展了些许，从中洋溢出一些愉快的气息，“今晚，我们就能使那几个被石化的人起死回生。我无须向你们指出，他们中间的某个人可能会告诉我们，当时是谁，或什么东西，攻击了他们……”

米凯莉亚激动地震颤起来，她的耳边嗡嗡作响，此刻已经听不进麦格教授说的任何东西了。只要凶手可以被抓住，石化的人们可以回来，哪怕代价是连着一周的期末考试她也不在乎。

四周爆发出一片欢呼，就像用声音绽放出簇簇烟花。米凯莉亚失去的那一部分快乐慢慢地爬回了她的身体里，她抚着自己的胸口，轻松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金妮走向了他们，默默地坐到罗恩旁边。她看上去惶恐不安，与周围的狂欢气氛格格不入。

“怎么啦？”罗恩心不在焉地说。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她小心地避开哈利的目光。

米凯莉亚将脖子伸长，努力想要听清他们正在说什么。

金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珀西便满脸疲惫地出现了。他的到来成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金妮猛地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米凯莉亚最终什么也没听着，她叹了口气，手中的小圆面包被一下捏扁了。

第36章 |

下午的魔法史课上，米凯莉亚依旧昏昏欲睡，正当她准备朝伯莎抱怨怎么还没下课的时候，麦格教授用魔法放大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起来：

“所有的同学立即回到各自学院的宿舍，所有的老师回到教工休息室。请立即行动。”

米凯莉亚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这次又发生了什么。

她与伯莎并排走着，顺着人流沉默地回到休息室里。

“金妮·韦斯莱，被怪兽带进了密室……所有人明天必须回家……霍格沃茨……关闭……”

麦格教授的声音仿佛破碎成了片段，断断续续地传到米凯莉亚的耳朵里。她坐进上次待过的角落里，不同的是，这次少了金妮，多了哈利、罗恩，还有弗雷德和乔治。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不通一个人的两种对立情绪为何会在短短的几天内交替出现，好像她被撕裂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自己正在激烈地争斗着，想要冲破她脆弱的心，冲出这反复无常的生活，质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伯莎正在她身边悄悄抹着眼泪，这让她又想起早上欲言又止的金妮，她究竟想说什么？明明那时的自己还可以轻松地说笑，为何转眼金妮不见了，笑容也不见了？

沉默裹挟着恐惧、悲伤，以及所有米凯莉亚能想到的负面情绪，渗透进休息室的每个角落。

从没有哪个下午过得像今天这样缓慢，连太阳仿佛都刻意拉长了下降的路线，它慢慢吞吞、不情不愿地落到山的后面，剩下最后一点余晖，挣扎着泼洒在霍格沃茨孤独的塔顶上。

弗雷德和乔治似乎再也坐不住了，他们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弗雷德发现米凯莉亚在看自己，于是朝她扬了扬嘴角，眼底漏出一丝她从没见过的落寞，这让米凯莉亚真正害怕了起来。

他们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通往宿舍的楼梯上。

米凯莉亚闭上了眼睛，回忆起弗雷德和乔治往日欢乐的模样。在今天以前她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们陷入悲伤的情绪里，她又回想起两年前的下午，那个发誓要做最了解他们的人的自己——原来她离成功还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