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醒来时手中握着一瓶举办方提供的矿泉水。

他愣愣低下头，摊开手掌，看着手中因为长时间坚持挥拍造成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也有可能十几秒，红发少年忽然浑身一激灵，鲜艳的红色的眼瞳中闪过掩饰不住的惊愕骇然。

拧开水杯将里面的白水往自己脑袋上一浇，淋了个透心凉。

湿漉漉的红发耷拉下来，顺从地俯在他的脖颈和耳侧，红白黑三色的短袖队服也贴在他看上去瘦溜的上身。

在1月的纽约，就算室内球场开着空调，但这一通水浇下去，说句从头凉到脚不过分。

先有马尔斯水泼边博利消除精神压制，今有远山金太郎自己泼水提神醒脑恢复神智。

站在远山身后不远处的白石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从第二局开始，金太郎的状态就很奇怪。

看上去和平时比赛也没有什么不同，该有的走位一个不拉，该接的球也都顺利接到了，身上属于天/衣无缝的白色光束也没有消除，但比分却是一点点在逐步拉大。

而且。

他的眼睛，看上去似是被摄了魂一般。

没有焦距。

跟没有灵魂的人偶一样。

为了验证这点，白石在第三局局末休息期间喊了喊了好几次远山的名字，后者没有半点回应。

因为从前远山也有过过于沉浸在比赛中自动屏蔽了外界声音的情况，所以其他人起初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白石第三次喊远山，仍未得到回应，他们才同样意识到问题所在。

对面休息区，长黑发男子喝干净瓶子内最后一滴水，舔了舔嘴唇，“反应过来了呀，小朋友。”

他身后一个黑色短发面若好女的少年吐槽：“老大，你又欺负人了。”

他们老大有个小癖好，就是对自己第一眼看上的选手，喜欢用一些自己专属的小招式“锻炼”对方。

美其名曰为“开小灶”。

虽然经历过的人确实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实力有显著提升，但队员们都不是很想享受这种待遇。

所以还是在世界赛上让别的队来享受吧！

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太上老君齐天大圣保佑他们，让他们老大的在球场上发泄一下多出来的精力，不要闲的没事干折腾他们了。

远山摇摇手，拒绝了柳递去的毛巾，晃了晃脑袋，抖掉了头发和衣服上的一些水，有伸手拍了拍脸，发出梆梆响的脆响，惊得全场人都看向他。

湿漉漉的小猴子跳下椅子：“我已经恢复了！接下来的比赛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在精通二次元的队友的翻译下，戚玉石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甚：“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队友一：“老大的笑容，果然是越灿烂越吓人啊。”

队友二：“这个人惨了。”

队友一和队友二齐齐叹气。

戚玉石似乎是有什特别的能力，能够在不知不觉中调控对手的状态。

“这不是和‘梦境’很像？”

幸村摇摇头：“不是一个方向的，像我和雅治，都是精神系选手，虽然表现形式不太相同，但本质上是相似的，但戚玉石的招式更加实质化一些，反倒有些像宙斯的能力。”但具体体现在什么方面，他也还没有摸透。

谁让他们不是一个体系？

远山斗志饱满地上场，两只手握着球拍一挥，打出他5.0进化版的大风车山岚，掀起的狂风几乎将整个赛场齐刷刷覆盖，坐在前排的几个观众的假发被狂风直接卷飞，露出光滑锃亮的脑袋，在头顶大光灯的照射下，发出引人注目的光线。

“很有新意的一球。”戚玉石拍拍手。

“那来看看我这招如何？”

他下一球是扣杀，几乎是以排山倒海的威势铺天盖地地自上向下压。

远山只觉得天塌了，云层一点点向下压迫，一股无言的压抑和沉闷感自心脏出翻涌腾啸而出，压垮了一切其他的想法。

好厚重，好沉重，几乎呼吸不过来。

比赛的后半场，远山好几次感受到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每当这时，来自头顶的压迫又会稍稍放松一些，给他留出一口气的喘息机会。

待他能够再次站直身板，更强更重的压迫又再度席卷而来。

到比赛最后，远山几乎都要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增强的压力。

刺耳尖锐的哨声响起，远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光是承他整个身躯的体重就几乎是耗费了他后半截的全部精力，更不要说还有回击球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滴答，滴答。”

汗水从远山身上不断滴落在地上，在浅色的地面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穿着红黄二色配色队服绑着头发的少年越过球网走过来，伸手拉起了撑在地上直喘气的红发少年。

“你很有志气，也有不服输的精神。”

“我很看好你哦。”他眨眨眼。

最后一句是用日语说的，这是他临时问队伍里会日语的队友紧急学的一句，瞬时记忆不允许他将这句话记到第二天。

被他拉起来的小猴子刘海后的眼睛缓缓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随即反客为主，两只手握上对方的手：“下次！”

“我一定会进步更大的！下次我还要和你打！！！”

戚玉石露出一成不变的笑，不是风度地回到队伍里，转头问队友刚刚远山说了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个二次元却担任了整场比赛全部翻译的队友：……加钱，必须加钱。

比赛目前1：2，日本队落后一分。

单打二派了迹部上场，他的对手是一个长相有些女性化的少年，但站上球场的一瞬间他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在对手打出一击嵌进地里的球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

——和立海大那个二年级后辈是一个类型的。

和这名单打二打，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漏接球，最好在对方击出的球没有落地前就接下（发球局除外），否则有大半概率会直接卡在地里，完全不给对手机会就宣判了死刑。

但迹部的观察力怎么说也是一等一的，在国中时期对于零式发球就有自己的一套专门破解方式，到了高中，同样类型的球同样的公式代入一下计算，又有何难的？

最终，迹部6：2拿下单打二。

2：2平，来到了众所期待的最后一场决胜局。

日本方单打三派出了亚久津，嗯，精神小伙。

对面种花家也派出了一名看上去就很精神的小伙，对方的体格和亚久津差不多，连表情都有八成相似。

面对面就跟照镜子一样。

种花家队友们在后面：“老徐，加油！”

别的没啥，就是注意言辞。

单打三摆摆手：“哈，你们就等着看吧，我肯定把这群小日……子过得很好的家伙打趴下！”

“狗ri……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我他，咳，我一定会给我们争光的！”

“……哥，你还是少说点吧。”

说多错多。

“不可能！我今天必须把这场比赛给拿下！让那些小日子过得很好的家伙见识一下我们种花家的本事！”

“……你加油，别又说错话被教练罚千字检讨就好。”

“这次是一个字一千。”

靠谱且老实的副队长说道。

他还指了指闭目养神的总教练。

“……”

“这有何难！”

比赛时——

亚久津一个抽球擦过单打三的鞋子。

“妈了……玛卡巴卡！”

单打三打出擦网球，亚久津未能接到。

“哈哈哈，给你看看老……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力量！”

……

球打出界了。

“我擦……抽刀断水水更流！”

打出的球在球网上停住，落进了自己球场。

“日ni……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