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决赛（13）

幸村继续发球，这回他并没有用到灭五感。

算是中规中矩的发球，球速比前一球要快上两三分，已经接近本次世界赛的头部选手的发球速度了，球的落点在罗密欧与赛达中间。

短暂思考了一瞬，二人同时向中间跑去，以防幸村还有什么藏着的后招。

“嘭。”罗密欧击中了球。

仁王在幸村发球前一刻又重新幻影成了梅达诺雷，蓝绿色的发丝随着他的跑动而飞扬着。

梅达诺雷的肌肉比他本人的要更加大且紧实，力量也较仁王要强上几分，但这并不妨碍仁王用梅达诺雷的模样击球。

不说几个和梅达诺雷相处时间不算长的国中生，哪怕的马尔斯这些和梅达诺雷认识了有几年的高三选手，都有一瞬间怀疑的梅达诺雷亲自上场的程度。

穿着西班牙队服的男子动作幅度比原先要大一些，右手持拍，像是一名华丽的帝王，动作流畅有力中带着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姿态，似是将这场比赛当成了自己的一场演出。

他右手横拍一扫，球在拍面上擦过，旋转增强好几分，沉闷的声音响起，从拍面斜面窜了出去。

划出了一道好看的抛物线。

双方一来一回你来我往地持续了好几个回合，最后由幸村一击斜角抽击拿下这分。

“30：0！日本队领先！”

“真是难缠的对手。”罗密欧眯了眯眼睛，海水一般透亮清澈碧色的眸子中流淌过喜悦快意。

巧了，他就喜欢这种难缠的角色。

说起来，对方的精神力攻击什么时候也对着他来一下？他可是期待很久了！

第三球，幸村依旧没有用精神力进攻。

这两球里，他充分地展现了自己作为日本队国中第一人的身体素质，不仅有强大的精神力，更有与其匹敌的身体强度。

一些听说过他在精神力方面的独到见解的观众突然想起来，对方可是在热身赛中击败过博格，还在和准决赛中打败过德国队吸收进去的一个天才选手的人，而且似乎还挺百搭的，和几个搭档都有过能力共鸣。

如果单把他框定在一个“精神系选手”的框架中，未免有些过于刻板了。

这可是能硬刚职业选手的人啊！

有好事者算了一下本届世界赛日本队每个人的上场次数，不管是国中生还是高中生，幸村的出场次数都位居前列，有趣的是国中生中出场次数仅次于他的还有他这场比赛的搭档仁王。

在八强当中，只有日本队没有固定的“夺冠阵容”，虽然今年世界赛允许每个国家的28名选手轮换着出场，但大多数也只是在前面小组赛上出赛，真正培养的种子选手到了淘汰赛中基本上都已经固定下来。

主要是一般能够突出培养的也就这么一批人，原本高中生人还不少，但网联的新政策一出，国中生这边就空缺出来老大一个空挡，半年的时间也仅仅够大部分国家征召选手紧急培训一段时间，哪怕是作为王者的德国队，原先就有自己培养的一批国中生选手，但国中生和高中生的身体素质摆在哪儿，不可能忽视掉，这么一套挑挑拣拣下来真正能够入眼的国中生也就不超过一手之数了。

换句话说，除了日本队之外，剩下的国家基本上都采取王牌策略，而日本队则是将鸡蛋放在好几个篮子里，既避免了选手过度疲惫，也防止选手们的底牌在决赛前尽数暴露，可以说走了一步很好的棋。

不过这么干的前提是得有一批实力在线的选手作为后备。

也就今年日本队运气好，一下子捞到了这么多实力强悍的国中生，怎么排列组合都不会出现大问题。

不同于其他国家高中生的实力明显高于国子生，日本队位于前列的几名国中生单拎出来单挑四强之外的国家的王牌高中生都不见得会输。

而在这几名佼佼者中，幸村尤是。

即便暴露了他在精神力上的掌控力，对手也奈他不得。

谁知道这人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攻击？

这也是精神系选手的对手最煎熬的一点。

——你永远不知道对手什么时候进攻。

碰上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人，说不定打着打着心态就崩了，但都打到决赛了，罗密欧和塞达也不是小心脏选手，对上这种不知何时出现的招式只会愈发兴奋。

更别说还有一个同样精神侧神秘满点的仁王。

——你也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幻影出什么角色出来。

最后一球，幸村攥着黄色的小球，抛了抛，左手精准地接住。

酝酿了两秒，他将球往空中一抛，小球在空中急剧上升，在某一个瞬间，从底下看，圆形的球身和白色炙热的大灯交错，白色的光从球的周围露出，像是太阳的光晕。

球到了最高点，开始下降。

少年经过多年锻炼的脚有力地一蹬，整个人跃起。

蓝紫色头发的少年仰起头，鸢色的眼中映着圆圆的小球，黄色小球影像越来越近，幸村抬起手臂，拍面同网球相交，发出“嘭”的一声脆响。

箭矢自弦上发出，直指目的地。

来了！

罗密欧和塞达心中同时响起这道声音。

黄色小球穿透空气，迸发出不甚清晰的火光。

在球飞过球网的一瞬间，罗密欧仿佛看见自己的世界被割裂成了两部分。

视野被强制性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视角，一个正在吞噬另一个。

描述得更加形象一点，就像是被封印在画作中的小人，眼睁睁看着横亘在面前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画面被两只从天而降的大手撕开，撕成了不规则的模样，破破烂烂的耷拉在封套边。

一个世界是正常的，所有的人和物都是正常状态，人是立着的，地面是被他踩在脚底下的，观众是一排排坐在座位上的，头顶上白炽灯散发着莹白的光束，给整片场地带去光亮。

另一个世界，所有常识都不管用，不管是人还是物，球拍是扭曲的，天花板是竖着的，而人的脚，是站在倒立的地面上。

观众的脸也是模糊的、扭曲的，每个人都带着一样的假面。

灯光是昏暗的，罩在一个浑浊的罩子里，隐隐透出一点点模糊不清的光亮，在照亮世界的同时让人感到别样的压抑。

就像误入了一个梦境中的世界。

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这种没有半点逻辑和规律的超现实产物。

正常的世界被整个撕开，梦境的世界一刹那吞噬了这个小世界。

像是沉入了海底，压抑沉闷的气压压得人无法动弹，更加喘不上气，随着时间流失，连睁开眼都成了一件难事。

罗密欧感觉自己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困难，脑袋昏沉，手脚使不上劲，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处在难以言喻的失重状态。

心脏似乎被一只手给紧紧攥住，血液近乎凝滞。

他清楚，这是对方发动了精神力攻击。

他知道幸村的两种出名的精神招式——灭五感和梦境。前者能让人失去包括视觉知觉等在内的五种感觉，后者则是会根据比赛时的情况和对手的状态即兴构建出一个不存在的可能性世界，又是甚至会将观众们一起编织进这场梦境当中。

他想，这应该是梦境。

看着面前支离破碎的世界，罗密欧笑容苦中带点乐。

还真是看得起他呀，憋了两局，一上来就开这么大的招，这是直接把“我开了梦境，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破开看看吧”告诉他了。

他该高兴对方这么高看他吗？

***

罗密欧的状态很不好。

在幸村那一球飞来的时候，塞达感应到不对，跑过去接球时球已经从罗密欧身侧穿过。击中了他身后的防护墙。

而做好了接球准备的罗密欧本人，则倒在了地上，紧闭双眼，面色痛苦，像是在经历什么煎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