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抱着她，把她塞进了自己的车：“你先在里面等着，别露面。”

裴恩娜乖乖应了。

救护车很快到达，将比较严重的四人先紧急送往医院。

随后金钟泫回了自己的车：“我们跟他们一起去医院，然后你去做个检查。”

夜路昏暗，他开得认真，偶尔看看她的状态。

因为脚有点痛，小姑娘脱了鞋子，她抱着腿，长发别至耳后，清瘦的下巴搁在膝盖上，整个人缩进座位里，一言不发。

直到医院，他停好车，才出声。

“前辈，你刚刚不是问我压力大的原因么。”

金钟泫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因为学业，不是因为当爱豆，也不是因为要学习编曲。”

“而是因为……我想活下去。”

他蓦地一怔，转头：“什么？”

“学业，事业，那些都可以在我的掌控之内，只要努力、计划，就可以得到。”

“但这样的意外不是，它总是毫无预兆地来，然后把一切都夺走……所以才有压力啊，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时间。”

“但我还是想活下去。”

“即便会再一次、更多次地遇到这样的意外，即便……只有今天。”

她从膝盖里抬起头，乌黑的眸子与他对视，嗓音清凉又坚定。

第39章

Red Velvet三名成员出车祸的事, 想瞒也瞒不住，韩俊浩按照金钟泫给的地址到达医院不久，手机就已经开始疯狂振动了。

“确实有发生车祸, 但目前检查还没做完, 不知道成员们具体伤势如何，有消息之后，我们会发表官方立场的。”

“钟泫？啊？他在现场吗？记者您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呀……我们SM的艺人都亲如一家，前后辈一起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而且这次钟泫只是路过……”

“您肯定没有照片吧？就算有照片，也得拍到好几次才能有说服力呀……哎呦, 谢谢您理解, 以后Red Velvet这边有什么大事, 我肯定第一时间找您，给您独家……”

游刃有余地应付完闻风而动的记者，成员家长的电话又进来了，韩俊浩口舌都要说干了。

姜涩淇撞到了头, 但幸好只是脑震荡, 无神经系统器质性损伤, 医生说可能几小时后就会醒过来。

金依琳不知道被什么破碎的东西划伤了腿, 正在进行消毒缝合。

至于裴恩娜, 初步CT扫描未见异常。

裴善廷和姜蕙赶到的时候，她刚好做完第二项核磁检查，猛地被人抓住手臂，愣了好几秒。

“娜娜！有没有事？医生怎么说？”

“头晕不晕？身上哪里痛？”

因为担心碰到女儿的伤处, 姜蕙一开始没敢用力，确认裴恩娜真的没大碍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拥进怀里哭。

“没事的没事的, 吓坏了吧……”

是安慰女儿，也是安慰自己。

裴善廷比较冷静，先查看了下裴恩娜的状态，然后轻轻地拍拍姜蕙的肩膀：“我们去听听医生怎么说。”

来之前，他已经给首尔大医学院的同僚打了电话，那边又帮忙联系了这里的医生。

“裴教授是吧？你好你好，我之前是朴教授的学生，”办公室站了两个医生，一个是原本值夜班的，一个是刚刚赶过来的，“您别着急哈，我先看看检查报告单。”

“没有明显的外伤，大脑和内脏状况良好。”

“没有骨折的情况，肌肉也没有拉伤。”

“整体看令媛情况还不错，没什么大事，您可以放心。”

韩俊浩着急：“她说在车里的时候感觉腹部里面特别疼——”

“撞击的时候内脏肯定受到了震荡，而且出于对身体其他部位的保护，那一瞬间内脏特别疼是比较正常的。”

“没有出血的症状。”

裴善廷：“她还说不太敢动脖子。”

“根据CT和核磁看，确实没什么大问题，要是真有问题，骨折或者韧带拉伤，我们肯定会要求做手术的。”

“撞击的时候，她身体猛地甩出去，又被安全带拉回来，所以盆骨和脖颈的位置肯定会轻微扭伤，脚踝这里也是，估计杵到了，她现在还感觉不到疼，明天起床之后，就得开始痛了。”

裴恩娜：……瑟瑟发抖。

“不过都是小伤，开点药膏，配合食疗，多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紧张的姜蕙终于松了口气。

裴善廷沉默，医生见他实在担心，提议：“我们楼上有空着的病房，可以在这里再观察一晚。”

“那在这儿再观察一晚，”他斩钉截铁，立即出门交费，“刚刚的检查费用是——”

韩俊浩冒头：“那个我已经交过了。”

他跟在裴善廷后面，也出了门。

姜蕙帮还是不放心，再次确认：“医生，我女儿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态度温和地安慰：“令媛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系了安全带，要是没系安全带，直接飞出去就不是这个伤势了。”

姜蕙点点头，帮裴恩娜拢了拢头发。

分外温柔的触感让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原世界那次车祸，她直接失去生命没了意识，自然不知道爸妈赶回中国后的情形。

受了点轻伤他们就这样担忧，那时候又该多伤心呢。

裴恩娜不敢想。

*

门外，裴善廷交完费用，刚好赶上警方过来了解情况。

他们已经出了现场，做了初步调查：“对面司机应该是酒驾，但血检结果还没出来。撞击最严重的是司机那个位置，从左边擦着撞过来，整个出租车直接被迫拐了个弯，但幸好不是正撞车身，也没有侧翻。”

“那两个司机……”

“出租车司机颅内微量出血，药物治疗加观察，对面司机撞破了头，在包扎。”

裴善廷叹口气。

“俊浩哥，恩娜她——”金钟泫刚刚被韩俊浩派到了金依琳那边，现下回来，见到裴善廷，猜到了他的身份，立即礼貌地鞠躬，“您好。”

裴善廷点点头：“恩娜的前辈？”

“嗯，钟泫，今晚恩娜和钟泫一起吃饭来着，回来时出的事，”韩俊浩简要介绍，“这是恩娜爸爸，恩娜做完检查了，没什么事，你放心。”

吃饭？单独？

裴善廷多看了金钟泫几眼。

后者微微有些忐忑。

——要是他今晚没和恩娜一起吃生牛肝，她是不是就不会出这事了？

——恩娜爸爸应该很生气吧。

然而，预想中的抵触或责备并没有到来，裴善廷只是问了问：“你没受伤吗？要不要也做个检查？”

金钟泫一愣，连忙摆手：“叔叔我没事，我和恩娜不是一辆车，所以没碰到。”

韩俊浩想起什么：“钟泫你今晚跟着忙活也挺累的，快回去休息吧，等会你姜勇哥就到了。”

金钟泫犹豫地望望医生办公室。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情，门忽地打开，姜蕙扶着裴恩娜走了出来。

她在车里同他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一瞬间的震动。

努力学习、生活、工作，都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很像曾经的他。

那时候，他也对一切充满了希望。

所以即便是现在——放弃一切安静离开的念头时不时地就会纠缠困扰他的现在，也会有想要拼尽全力活下去的瞬间。

“恩娜，我先走了？”

裴恩娜微微对他笑了笑：“之后再和前辈联系。”

金钟泫这才放心离开。

他的手机也振动了一晚。

一半是李泰珉发来的信息，另外一半则来自同公司的其他艺人。

泰珉：【哥和恩娜一起出的事？还是？】

泰珉：【为什么不读消息？】

泰珉：【哥你别吓我。】

泰珉：【啊，义琇哥说你没事。】(南义琇：SHINEE经纪人)

泰珉：【那恩娜怎么样？】

泰珉：【恩娜坐在车上的哪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