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大楼被推倒，新大楼很快被建起。人们用轻快的口吻谈论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变化。偶尔也能看见背着书包的少年少女从补习班走出，早早有家人等候在楼下，接过他们递来的书包，或忙碌，或亲昵地归家。

道路上私家车排成一条长龙，就像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仿佛永远也看不见镜头。

就在交警们忙碌地处理交通拥堵问题时，几个少年借着人群的掩护，悄然穿过繁忙的街道，躲进了黑暗的深巷之中。

他们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个阴暗处，穿过深巷，熟悉的桥洞便出现在眼前。

桥洞将城市的喧嚣挡在了外面，宽敞的桥洞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昏暗的灯火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一群瘦瘦小小的孩子，充其量也不过只有十岁上下，小的七八岁，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儿童的童趣与饱经风霜的沧桑汇聚在黑玛瑙似的眼睛中，他们用天真而世故的目光紧紧看着年纪最大的少年，而对方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小心翼翼的松开了一直紧紧捂着的怀抱。

那是一瓶上好的葡萄酒，轻易超过了万元，绝对不是这些穿着陈旧土气的少年能够买得起的。

为首的少年轻车熟路的打开酒瓶，浓郁的酒香自瓶口飘出，几位少年顿时露出了老饕般陶醉的表情。他举起酒瓶大喝了一口，眼睛享受地眯了起来，这才爽快的将酒瓶递给其他人。

显然，这群小小少年躲在这里偷喝红酒。

相比起其他人对美酒的渴望，白濑倒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他站在边缘处，捧着一块面包认真的吃着。

变故就在那时候出现，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软软糯糯，却又猝不及防：“那块板子是什么？”

白濑被吓了一跳，混迹镭钵街多年的经验让他第一时间便做好的防备的动作，用警惕的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那人又问了一声，但白濑依然没有回答。

终于，那人耐不住性子，挪着步伐从阴影中走出——穿着破旧且不合身的军服，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赤着脚踩在泥地上，瘦小得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唯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干净而又执着地盯着白濑手中的面包。

“这是面包。”白濑终于回答了他。

少年眨了眨眼睛，学着白濑的音调重复了一遍词汇，又道：“能吃么？”

“羊”的成员，每一个都是被遗弃的孩子。从组织创立的第一天，他们就定下规定：必须要帮助和他们一样的人。

于是白濑撕下一块面包，小心翼翼的递到少年面前：“吃么？”

对方用像是被遗弃的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却没有伸出手。少年的身体直接向前倒了下去，被白濑接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将这个少年带回了居住的下水道，于是，这名叫“中原中也”的少年成为了“羊”的一员。

.....

“当初若不是我把中也带回‘羊’，他只会在外面活活饿死！”白濑身体颤抖着，可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你不能杀我！是我救了中也的命！我是他的恩人！”

“恩人？”魏尔伦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濑：“听说你们‘羊’和其他组织联手，一起背叛了我弟弟。”

“明明是他背叛...”白濑挣扎的话语没有继续下去，眼前的魏尔伦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眼中的黑暗单单只是看着白濑，就让他感到无尽的窒息，甚至连正常的说话也无法做到，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如果我得到的信息没有出错，如果不是中也加入了‘羊’，以你们那种三流的实力，不到一年就会被横滨里世界的组织轻松瓦解——承认吧，没有中也的力量，你们‘羊’根本无法在横滨的里世界拥有一方势力。”

“......”

也不知道是不是魏尔伦的话语过于一针见血，白濑停止了挣扎，仿佛默认了魏尔伦的话语与自己即将死亡的命运一般，竟是连颤抖也停了下来。

“现在又来作为好哥哥为弟弟说教了么？”白濑的声音带着讥讽：“无论如何，事实就是如此。救下中也的是我，还有‘羊’这个组织。你既然愤怒于中也的遭遇，那时候你人又在哪里？现在倒是知道做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替弟弟出气——就通过这种杀死弟弟的恩人，并且对弟弟出手的手法么？呵，没有你，中也的生活只会更好！背叛我们，转头就投靠了港口黑手党这座大山，想必未来的人生一定是一帆风顺。甚至还去了学校，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这些都是你这个所谓的哥哥带给不了他的！”

一连串的嘴炮输出让白濑心中畅快无比，他昂起头，不顾魏尔伦眼中越来越盛的怒火，露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绝表情：“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是一摊乱账了，有本事你杀死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