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倍晴明从来没将这些人看在眼里过。

这次换成他落后在林佟半步之后，一只手帮对方牵起长长的裙摆，另一只手拿着折扇遮住下半张莲，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林佟的侧脸上。

“……要问什么就趁现在问吧。”

林佟注意到他的眼神，淡声道。

“等到了宿傩面前，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第87章 命运齿轮

庭院中央，那纤细的白衣身影在簇拥之下缓缓走过朱红的戾桥，象征着由此世迈入彼世。

安倍晴明抬眼看向几百米外的神宫，没有说话。虽然他们离神宫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安倍晴明知道，在这个距离开外宿傩也能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没有得到回答的林佟有些意外，略回头看了眼阴阳师沉静的侧脸，也垂下眼。

代表皇权的女官们停留在戾桥的尽头，恭敬地向下俯身，目送着两人向神宫走去。

随着他们与神宫越来越近，人群也愈加安静。原本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伊势神宫整体呈黑白两色，在秋日灿烂的阳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一座沉默的巨兽。

林佟在白绢之下抬头，看了眼面前沉黑的、没有一丝光芒射入的大门，抬脚便向往里面走。

‘小心脚下’

一道若空幽的声音骤然在他脑里响起。

林佟略微惊讶地睁大眼睛，骤然回过头，便看见安倍晴明用折扇掩着半张脸，弯起狭长的眼睛向他笑了一下。

……花招还蛮多的。林佟回过头，牵起裙角，将脚抬高了些，跨过门槛走入了神宫之中。

在他们进入伊势神宫的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顿时向他们袭来。

林佟抬起头，在看清座上巨大可怖的阴影的瞬间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和与现世的寄生御虎杖悠仁身体之中的两面宿傩不一样，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怪物几乎看不出人形。将近有四米高的身影由上至下俯视，头几乎递到神宫的顶部，四只手臂的阴影倒映在身后的墙壁上，如同一座静默的神像。

‘这就是两面宿傩的真身’

安倍晴明的心音传来，林佟偏过头，看见阴阳师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半步之前：

‘很了不得的怪物吧’

几乎在安倍晴明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身形婀娜的女性身影从神座的阴影之下浮现而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抬头露出一个微笑：

“——晴明大人。”

安倍晴明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女子，接着微微一笑：“万。”

名为万的术士向他微微颔首，接着歪头看向林佟：

“这是给宿傩大人的祭品？”

她视线在面前身着白衣的纤细身影上扫过，挑起眉锋：“看起来没二两肉。”

正常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应该已经吓得软到在地上，涕泗横流地求饶了。但是她面前的这个人却并没有动作，仿若一只美丽的花瓶。

万不满地蹙起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安倍晴明的声音打断：

“这是天皇任命的神官，今后将由他负责皇宫中的一切祭祀活动。”

“神官？” 万的眉毛挑得更高 ：“宿傩大人才不需要什么神官———”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一道疾风突然平底而起，擦着万的侧脸而过，在她脸上留下一道伤口后呼啸而过。

一片白绢缓缓掉落在了地上。

万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面孔，一时停住了呼吸。

“你太吵了，女人。“

宛若深渊中传来的声音在神殿中回荡。万骤然打了个抖，抬手捂住了脸上的伤口，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不远处巨大的黑影。

同时，一双赤红的眼睛骤然自黑暗中亮起，落在神殿中央垂着眼，脸色冰白的少年：

“你、过来。”

林佟一眼都不想看宿傩，闻言，他垂下的浓睫微颤，上前了一小步。

似乎是对他的迟疑不满，上首巨大的黑影一动，斜倚在了神座之上，分裂成两半的可怖面孔暴露在烛光之下，赤红的眼睛紧盯着林佟：

“我说了，过来。”

林佟眼角微抽。忍不住在内心暗骂。

‘他妈的，有完没完。’

‘噗嗤’

在同时，林佟听见脑中传出一声轻笑。他抬眼看去，看见安倍晴明用衣袖掩住嘴角。

忘记了自己还与安倍晴明心音相通，林佟神情一顿，为了不让宿傩看出异常，脚下没停，再次向前迈出一步。

他来到了神座之前。

林佟垂着眼，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淡，没有恐惧也没有好奇，向一只冷冰冰却美丽异常的人偶，透出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之外的气质。

然而他身上透出的暖香却蒸腾而上，湿润而暧昧的，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