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权先锋禅院直哉(19)
直哉沉默片刻。他有些许为之讶异,却并不感到奇怪地发现:自己其实能接受死老爹的决定。
不做家主能怎么样呢,难道日子会过不下去吗?权力也好,他人的认可也罢,这些直哉已经不需要了。
“送给惠好了,我目前还不缺钱花。”他说,“除非你和扇叔父跑来纽约双膝下跪求我出马,不然我不打算回去插手这件事。”
“你变软弱了。”电话那头传来甚一低沉的话语。
“是吗?”直哉咧嘴笑笑,“我觉得多少还是比甚一你强上几分。”
“我同你说实话吧,直哉。你行事莽撞自私,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担当家主的最佳人选……但是要把全部财产拱手送给一个外姓人,我们始终无法接受。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这边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处理了。”
撂下这几句,甚一切断了通话。
【47】
自那之后已过了一周有余,没有再从家里传来任何消息。
直哉正站在书店橱窗前,灰蒙蒙的天空忽然飘落下几片雪花,十分反常。纽约雪季理应从一月开始,可眼下才十一月上旬。
他决定随手买几本热门悬疑小说给胡桃。
不好看就说是店员推荐的。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几下,直哉掏出来查看,不由得愣住了。经常合作的辅助监督传来简讯,对方表示不得不从自己口中得知这件事他深感抱歉,希望直哉别责怪他自作主张。
——禅院家“炳”五名、“躯俱留队”二十一名全部死于非命。现场未检测到残秽,但是遗体伤口处附有细微的咒力,据推断可能来自犯人行凶使用的咒具。事后五条家及加茂家向总监部提议将禅院家从御三家除名,总监暂时保留该提议。
家中战力统统死光了,真的假的?理智告诉直哉辅助监督绝不敢轻易戏弄自己。
什么人能做到仅靠咒具杀死甚一和扇叔父两名特一级?该不会是上厕所时被真希那小妮子用卑劣手段偷袭了,哈哈……
知道这件事胡桃会很受打击吧?家族地位、荣耀名誉……这两样那女人训诫他用功时总挂在嘴上,如今一下子都化成了泡影。
他试着拨打胡桃的手机,冰冷的机械音提醒直哉话费余额不足——接听国际长途和拨打一样要收钱,大概是那时候用完了数据流量。
没办法,直哉只能先挑了几本书去前台结账,然后询问店员能否借用一下店里的座机。
“直哉大人怎么突然找我。”听起来胡桃似乎心情很好,“有事?”
“就问下你什么时候回酒店。”
“可能还要一会儿,我在排队预约下次会诊时间。医生说取到的二十个卵子里接近十个受精了,不久就可以移植了!”
“痛不痛?”直哉问。
“取卵的时候肯定疼呀,不过为了宝宝所有的苦全是值得的。护士告诉我移植着床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感觉,会比之前好受很多。”
“是么,那离成功不远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此刻对妻子坦白实情,“你往窗外看一眼。”
“为什么?啊,下雪了……”
“回来路上留神脚下噢,未来的孩子他妈。”直哉戏谑道。
实际上,他猜测这怪异的天气没准和日本结界的变化有关。
“我知道了。您说这个时候下雪,是不是全球变暖太严重了?”胡桃说,“对了,我记得您的黑色发根又长出来了,还是老样子让我为您漂吧?诊所附近好像有家出售染膏的药妆店。”
“随便你。”
“呵呵,如果没买到理发专用斗篷,您愿意用垃圾袋将就下吗?”
“……我挂了!”
【48】
“先生您和妻子关系真叫人羡慕。我大学选修过一学期日语,听见您告诉太太下雪了。”归还座机时店员笑着说,“想必你们非常相爱吧。看到初雪后迫不及待想要转告某个人的心情,希望将来我也能体会到。”
爱?真是笑话,他可从没对妻子讲我爱你这种狗屁。
不过,胡桃倒也没用付丧神逼他这么说过……
察觉到这点,直哉心下没由来一咯噔,顿感意外。
他爱胡桃么?他是否有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潜意识说服自己对她产生了情愫?扪心自问后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
直哉也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其实只要满足她那些要求,这家伙也没多可恶。
七年来有她陪在身侧,不少时候几乎称得上愉快。
如果把这些念头告诉胡桃,她会说什么?
啊啊,最有可能的是被那个女人满不在乎地一笑而过——“直哉大人,凡事想太多容易秃头哦。”
算了。
直哉已经无所谓了,自己此生估计就是这样了,咒术师的事情怎样都随便吧。无论如何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日本沦陷也好,禅院家覆灭也罢,直哉并非孤身一人失去了所有。在他身边还有某位施下禁忌诅咒,立誓对自己不离不弃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