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听到他窝在耳畔吐出的虚弱话语，只需要三个字就让倩妮迪的心理防线支离破碎，泪流不止。

——对不起，不能再执剑保护你。对不起，无法再兑现那些承诺。对不起，此时此刻甚至没有能力为你擦拭泪水。

原来真正相爱的人，最后想说的一句话，从来都不是我爱你，而是出门记得添衣，眼药水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这样的鸡毛蒜皮，无足轻重。

“你别这么说……”倩妮迪握紧了他的手，抓到自己的脸颊旁，想要稳定自己的声线，却发现已经泣不成声，“我知道的……我也爱你，最爱尤拉纳斯了。”

“我，也是……最，爱，倩妮迪了……”

他坚定地吐字，仿佛只是夜晚枕畔的甜声呓语，紧绷的身体却诉说了他的用力。

抬起左手，将无名指穿过胸前因为冲撞跌出的圆环，搭上她正环在自己肩上的手，五指穿过指间的缝隙，扣紧。

他的动作缓慢，似是在执行什么虔诚的仪式，然而倩妮迪却清楚，他不过是用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来表达对她的爱与承诺罢了。

“尤拉纳斯，别离开我……不要啊，我不能没有你的。”倩妮迪摇头，却由着他进行这一系列动作，泪水滴在他沾染血污的衬衫上，她也只能委屈地发出呜咽声。

“别哭，下辈子，我，一定先找到你……宠你，爱你，守护你……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亲爱的……小猫咪……”

从他执着的清眸中读懂他的诉求，倩妮迪弯下头，印上他的唇，夹杂了些眼泪的湿咸，鲜血的铁锈，泪水啪啪砸在少年的眼眸上，然而他却不会感知到而睁眼哄她开心了。

小猫咪。

她从来没听他那么甜腻地叫过自己，也许少年在心里这样叫过她千千万万遍，却因为那该死的骄傲与坚持而不曾唤出口，只是答案已经找不到了。

他对她的爱，她当然明白啊。

“尤拉纳斯……爱你，我爱你啊……别走，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啊……”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冷，倩妮迪终于嚎啕痛哭，“啊！！！！”

“呵。”嘲讽的冷笑声打破了四周寂静的黑暗，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哒哒声在她身前响起，幽蓝色的邪火照亮了残破的宫殿。

四位守护神的变身笔已经折断，银千年的子民，猖狂的地球人，无一生还，保护祈祷塔而首当其冲面对黑暗力量的女王也倒地不起——

只剩下她了。

“小公主，还活着啊……”只是事不关己的陈述事实，贝利尔的面容狰狞可怖，幽深的黑眸只是盯着那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

银发的少女迅速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抬眼瞪向了她，双眸充血，憔悴悲痛却依旧纯洁有神。

真是碍眼。

双手探出，锋利狭长的指甲扼住少女脆弱纤细的脖颈，将她带离尤拉纳斯，砸向一旁的硬地上，一瞬间的失重，冲撞，以及窒息感让倩妮迪痛苦地发出呜呜声。

眼前已是一片黑暗，脑子里嗡嗡作响，挣扎的手迷茫间抓到一个金属物，熟悉的触感让她在恢复思考能力前，身体率先反应过来，握住挥了过来。

锋利迫使梅塔利亚后退，倩妮迪也因此获救，坐在地面向后撤了好几步，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

重获空气使她不住咳嗽起来，恍惚间脱手，她却是在身体的剧烈抗议下，不管不顾地将它重新地握在了手里。

“咳咳。咳咳。”

“你以为……拿把剑就能伤我分毫吗？”梅塔利亚眼看着少女涨红着脸虚弱地喘息着，一边又紧紧地握住那个战士的剑，不禁冷笑出声道。

倩妮迪不着急回复，花了些时间才缓过来，她又抬眼望向猖狂的邪恶女人，疲惫的双眸重又盛满了斗志与希望。

紧握着剑拄在地上，倩妮迪颤颤巍巍地站起。

“你以为这只是一把剑吗？”喉咙的不适使她再次咳了两声，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威慑力。

银白色的圣洁纱裙沾染着鲜红，瘦弱的少女扬起明亮的眸子，金黄色的月牙印记映射着皎洁的光芒。

正是那眸子中的无惧与自身看起来的无力形成的对比，才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纤弱的十指扣住剑柄，她后撤一步，将剑拦在身前。

华贵的丝绸裙，精致的首饰，贵重的水晶鞋，那看起来与战斗一丝不符的华丽妆容，此时执剑的少女却正宛如这剑的主人，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这把剑。”她沉声开口，“是尤拉纳斯的生命。”

“是赋予他生存意义的魔具。是美莉亚姆的战士崇高的梦想与希望。以贯彻信念之志为傲，不输于幻之银水晶的——永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