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牙王静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他突然说起了很久远之前的事——

“我和杀生丸的母亲是为了延续犬妖的纯正血统联姻结合的，

杀生丸正是我们俩关系的结晶，那时的我，以妖怪的年龄来讲很年轻，很多东西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就成为了父亲，我并不清楚该怎么做一个好的父亲。

……杀生丸血统纯正，他的资质极高，是我们钦定的西国统领的下一任继承者，假有一日他的实力定会超过我，在他身上，有着西国全体子民对未来的王的期望。

妖怪之间的亲缘关系并不紧密，他母亲对他一直是放养的，而我当时一直在处理西国与其他地区的战事，流连于各种战场中，和杀生丸单独相处在一块儿的时间并不多，和还是幼崽时期的杀生丸相处的时候，我照搬了以前我父亲和我的相处模式。”

说到这，斗牙王诡异地停顿了一下，莱伊感兴趣的‘哦？’了一声。

在少女的注目下，斗牙王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他的视线飘忽不定，音量也小了很多——

“就是教导杀生丸去如何用兽犬的形态去狩猎猎物，怎么去炼化出犬妖的毒爪，又或者是把他丢进带有毒瘴气的妖毒潭里浸泡几天，增强他毒爪的威力的同时也增强他身体的抗毒性，偶尔也会一对一和他对练检查他的修行成果……之类的。”

莱伊，“……”

这些训练方式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莱伊汗毛耸立，身体细胞内的记忆又在此刻被唤醒了。

这一刻，莱伊又回想起了当初被揍敌客家的杀手训练支配的恐惧。

“杀生丸真可怜。”

莱伊有感而发，“他就像是只迷途的羔羊般，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被他父亲的教育给牵着走。”

以西国继承人的身份出生，从小在周围人的熏陶下，杀生丸深刻明白变强的重要性，但后来半路出家的父亲告诉他，‘你不能只专注于变强，也要学会对他人的慈悲之心’——这教育还没落实好呢，他父亲就因为要去救他爱的人类死去。

之后，父亲的死一直是杀生丸的心结，对半妖和人类的极端偏见也来源于此，虽然嗤之以鼻，有过质疑，但对父亲说的话，又一直记在心中，到最后，杀生丸还真退让了，慢慢去接纳父亲想要教导他的这些事。

……这娃怎么就这么实诚呢。

“莱伊……杀气露出来了。”

“你知

道吗？斗牙王，我出生在一个一夫一妻制婚姻观的社会里，关于你在有了夫人和孩子的情况下，还爱上了人类女子这件事，我都能理性客观地看待。”毕竟时代不同……

莱伊对斗牙王露出了个如花般灿烂的微笑，却实实在在地让斗牙王感到不寒而栗，“但我觉得你在对待杀生丸的事情上，属实是有些渣了。”

斗牙王额头落下一滴冷汗，“……你是指我在分配铁碎牙和天生牙的这件事上吗？”

“这只是大的矛盾中一个小小的引子罢了。”

莱伊摇了摇头，说道：“斗牙王，你爱你的孩子们吗？你爱，杀生丸和犬夜叉是吗？”

爱啊……这个词对于妖怪来说有那么点点肉麻。

不过当事人不在这里，斗牙王也不用去别扭，他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我当然爱他们，关于铁碎牙，和天生牙，会这样分配，是有理由的……”

“这件事我清楚没用，得让杀生丸清楚才行。”

莱伊无奈地说道：“斗牙王，你是花了多少年才去明白‘爱’这种情感的？

你所希望杀生丸学会的‘慈悲之心’，也可以被归纳为‘爱’的一种。

爱，这种情感，过于模糊了，令人捉摸不定……人只有先体会到被爱的这种感觉，才能慢慢地摸索出爱别人的方式，人类是这样，妖怪也是。”

“你清楚你自己是在意杀生丸的，但杀生丸清楚吗？你对他说的那些犀利的言语，只会给他造成另一种更为冰冷的伤害。”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没有真实地感受过被人放在心上，被爱着的那种温暖，他没体会到，就要要求他去这样爱别人，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莱伊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里的光，温柔的声音，有些忧伤的神色——让斗牙王的灵魂不由得为之触动，他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心疼……她是在心疼杀生丸吗？

斗牙王沉默着，他在慢慢消化莱伊和他说的这些道理，内心突然感到一阵茫然，“……我该怎么做呢？”

莱伊歪了歪头，疑惑地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去和杀生丸谈吧，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