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分讨厌, 但也实在说不上喜欢。

哪怕他回去后可能要面对更多令他头疼的事情, 一些必须澄清的关系与问题，来自媒体的试探与打量, 群众们的疑惑。

还有继续和布鲁斯韦恩漫长的拉扯。

对方似乎想把他隔绝开来，以自己的受伤为理由，把韦恩医院作为绝佳的屏障点，将他和那些被布鲁斯韦恩定性为有潜在风险的, 不可控的所有, 都排除出去。

以爱之名，把他温和地圈禁住, 而他, 偏偏不能说什么。

换成韦恩宅，难道会有什么不同吗？

不过就是从医院里的小小一隅变成了占地面积更多的豪宅, 难道本质上会有什么区别吗？

在对方看似温和的照顾下，在对方那些所谓自责的言语里, 在对方含糊不清的言词中, 隐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

被刻意收敛起来的掌控欲罢了。

他要出去, 他必须出去。

他找到布鲁斯韦恩, 找到他所谓的父亲, 并不是为了让自己陷入牢笼里的。

尤其是这种被“爱”伪饰过的存在。

对方或许不是故意的，甚至对方大概率是出于好心。

但那太让他压抑了。

他不想默默承受另一个生命的愧疚与孤腔一掷的补偿，那些东西很沉重，他担不起那么重的担子。

布鲁斯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艾文，你在想什么？”克拉克犹豫着，还是决定开口。

对方好像在走神，那双鸢蓝色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一些迷茫，一丝不解，还有淡淡的埋怨。

等一等，该不会艾文根本就不想和他回家吧？

“那个，艾文，是不是……”

“克拉克？”艾文应声回眸，猝不防地和对方的眼睛对视上。

湛蓝的，如水洗般的天空就这样映衬在他的眼眸中。

即使隔着镜片，那双眼睛也一如既往的过分的蓝。

这不禁使艾文想起了另一双蓝眼睛。

那双绝世独立的，仅此一对的蓝宝石。

不带一丝杂质，不掺一点灰尘。

而曾经，他能观察到的有关超人的讯息，观测到的有关超人的照片，无论是纸媒上还是社交平台上的，总会有几分失真。

电子照相设备似乎总是难以精确捕捉到那双过分漂亮而又璀璨的蓝眼睛。

即使已经极尽全力，但总还是会差一分。

差一分蓝，差一分光泽，差一分惊艳，差一分……

总之它们就是比不上真品。

“艾文？”这次轮到克拉克疑惑了，他难道做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艾文在恍惚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抱歉，我只是在想事情。”

“是，韦恩先生那边的事情吗？”

“是，但不全是。”艾文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看着那双过分湛蓝，过分纯粹的蓝宝石，他突然想做一件事。

他想拿下克拉克的眼镜。

没什么太特定的理由，他只是在此时此刻，很想做这件事。

“我可以摘下你的眼镜吗？”艾文冷不丁地开口道。

“什么？！”克拉克下意识地惊呼着。

“所以可以吗？”艾文抬起头，往前走了一步。随着距离的明显拉进，青年的呼吸不可避免地喷洒在了对方的脖颈上，带来丝丝热度与痒意。

克拉克忽然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克拉克？”艾文疑惑着，对方到现在还没有回答他。

“可，可以。”克拉克点了点头。

他不能再做什么令对方生疑的事了。

如果他反应过分激烈地拒绝，对方说不定会想更多。相反，顺着对方的话同意，可能更好点。

毕竟，艾文很有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自己轻易答应，对方反而更有可能不再追究。

“那算了。”果然，他听到对方兴趣乏乏地呢喃道。

好险，所以应该……没事了吧？

他险些生锈的大脑又开始运转起来。

但下一秒，他感受到的并不是对方拉开的距离，而是……

克拉克的惊愕转瞬即逝，惊呼被硬生生卡断在了喉咙里。

“艾文？！”

他忽而感到鼻梁猛地一轻。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上隐约可见血管，那双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手却稳稳地拿着他的眼镜。

克拉克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直跳。

他的额头沁出了薄汗，下意识想要偏头。

但艾文却对男人此举生出几分不满。

“克拉克，不准掉头。”

“看着我。”他几近骄纵道。

于是克拉克只能傻傻地僵在原地，任由对方视线里过分直白的打量。

紧紧附着在他身上的，几乎要将他穿透的视线。

风停了，空气开始凝滞。

那双鸢蓝色的眼睛就这么与他对视，一秒，两秒，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