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熟他们的人瞧了这缠绵的相处方式，定不会想得到他们亦曾有过难堪的过去，一人活在噩梦中不肯醒来，一人默默守候掩埋伤悲，而打破这个僵局推动齿轮的人犹然不知自己的作用，正躺在客房里呼呼大睡。他们感谢她，自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为行动不便而烦恼，嘴上的吵吵闹闹不会改变他们心中的感激，只是说出来就不必了，某人会骄傲得飞上天。

凉风悄静如昔，银光幽谧轻盈，夜，还长。

第19章

夕阳渐渐下坠，穹幕拉起一片红霞，为静夜的铺展作最后的热场，晚风徐徐送来一阵阵花草清香，悠悠清水泛起磷光，余晖拉长了走廊上单独坐着饮茶的影子，柔和的光线使男人平日严谨硬朗的面容柔和了下来，赤眸带着思念望着寂寥的后院，眉宇间掺着淡淡的落寞，似不习惯身边过于安静。

仆人轻声叫唤的声音让他回了神，简单两句交谈，再吩咐几句必要话，他便起身往客厅走去。

整了整和服的领子，赤司祐社大步走入客厅，见了坐在一旁座椅上的老人，立即迎了过去，“白石老爷子，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老太爷手里拿着的烟斗还冒着浅浅的白雾，从屋内的气味判断是刚点不久，不至于太令人不适，只见他眼皮一掀，笑声粗哑地搭了话，“刚巧路过附近，听闻赤司君昨日回到东京，就过来瞅瞅，叙叙旧，怎么？不欢迎？”

“过门便是客，我怎有不欢迎的道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白石老爷子就留在此处吃个晚饭，如果还有空不妨住宿一晚？”说罢，仆人刚巧端来上好的茶点供老人家选食，待客之切叫人看不出哪儿不欢迎。

“哈哈哈，不错不错，那我就不客气咯。”白石确实没有客气，拿起一块桂花糕就扔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眉开眼笑。

点了点头，赤司祐社附和一句：“请务必。”对待老人家得如养猫，毛得顺着刷才不会让它有理由伸出爪子。

“说起来令郎也快要毕业了吧？上回宫路老头的生日宴会我看他也有来。”上了年纪不代表脑子一定会变迟钝，白石老爷说起话来依旧精得像个老贼，一双老眼不花，直直地看向优雅品茶的中年男人，像是要从中看出个所以然来。

“是的，这是最后一学年了，最近我们夫妻不在国内的时间他会帮点忙。”其实从儿子上大学之后就开始陆续地让他替自己做事了，甚至有一回与白石家合作的生意亦是只经过了那孩子的手，但赤司祐社没有说穿，儿子的能力不用他夸，往后自会让他们见识，只是他不懂，这老太爷该不会特意来此与他叨嗑儿子的事情吧？那孩子做了什么吗？

看出来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白石老爷一点都不急着为其解惑，而是表现得啧啧称奇，“原来如此，想不到多年不见他，出落得也是一表人才，甚为气宇轩昂，我看他日后必定会有一番好作为啊。”老人家看人从来没有走眼，那孩子虽然不太主动与人来往，但低调藏不住他的锋芒，不久的将来在各商业大亨中必然有他一席之位。

“呵呵，孽子不才，能让白石老爷子这般夸赞，我替他感到荣幸。”赤司祐社面上和煦地说起客套话，在心底开始猜测对方来此目的，他不相信一个镇日为事业而忙的老人会为了闲聊而来找他。

老太爷笑着吸了一口烟，随即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老眼一抬，继续道：“哎哟，怎会，我这人最不爱说套路话，你有个好儿子，就不知……”

听话题似乎差不多要进入话题，赤司祐社作了个请的动作，迅速回应：“老爷子直说无妨。”

“就不知令郎现在有无对象？”好男人身边当然多多少少会有几个女人围着转，但他看出来赤司家那小子相当洁身自好，与女人总会保持一定的距离，此举若不是已有心上人，就是眼光十分高。

“您的意思是？”赤司祐社的心咯噔一跳，面上的浅笑依然稳稳地挂着，他记得眼前这位老人有一个孙女，年龄与自家儿子相仿，只是他很想说儿子不但有对象，还在两个月前求婚成功，他们就差一个婚礼而已，不说是因为那个对象的性别与儿子相同，怕这么一说出去，会影响到孩子们未来一年的计划，他答应了在他们决定公开前保密，代价是交给儿子的工作加倍。

“你也清楚，老头子我一生虽然风风光光，年近七十已然健康无灾，但儿女薄命，膝下也就一金孙，这些年来也没什么期盼，就盼这孩子能够找到一个好夫婿，可她却迟迟未有喜欢谁的好消息传来，急啊。”老太爷说起孙女来是喜忧参半，欢喜近年都能见到自己的宝贝乖孙，忧心他的小心肝还未找到一个伴，哪天他就是死也不瞑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