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我就是随便看看！瞎叫唤什么？！”

同学嬉皮笑脸：“这是什么？这就是天选好爸爸啊！”

少年也不恼，反而撑着下巴应和道：“你还别说，我总有种我会有好多孩子的感觉。”

同学嘴角一抽：“未雨绸缪啊你这。”

“行了，难得的课间休息，就该看点跟上时代的东西，好爸爸先生。”同学抽走少年手中的书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看向教室中间——那里正有一群同学争相传阅着什么。

少年眯了眯眼，努力从人群中分辨他们手中的东西。

好像是……一本漫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那是什么？”

“《蝙蝠侠V3》啊！”同学看向少年迷茫的表情，讶异地睁大眼睛，“你还真不知道啊！一天天只知道学习了吗？”

“这缺失了多少乐趣啊！”同学痛心疾首。

他鬼鬼祟祟地瞅了一眼，确认人群没有注意到自己，从自己的书包里翻了翻。

“当当当！”他抽出一本彩封漫画，在少年面前晃了晃，“最新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同学得意洋洋：“就让爸爸带你进入超级英雄的世……诶你？！！”

没等他说完，忽然眼前一花，手中的漫画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抢走了他漫画的少年此时在他的座位上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把抢来的漫画书摆在桌上。

暗色调为主的封面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身穿黑色紧身衣、头戴尖耳面罩的男人踩在狰狞的滴水兽头顶，飘逸的披风在他身后展开，

华丽而威严。

被他散发出的莫名凝重起来的气质影响，同学的声音都小了起来：“你这什么表情啊……”

此时的少年表情相当复杂，恍惚、珍重、哀伤，还有一丝……怀念？

同学的声音把少年从仿佛被重锤击中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刚才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只是轻轻伸出手，触摸封面上的男人。

“这是谁？”他轻声问。

同学一脸莫名：“这是蝙蝠侠啊。”

“蝙蝠侠……”

……

清澈的海水倒映出少年摩挲漫画的场景，在海洋的上空，和画面中少年一模一样的人凌空而立，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即便浪涛依然在咆哮翻涌，由精神体构成的海水也不会变成现世那般浑浊，它清晰地展现着属于过去的一幕幕——

少年被漫画吸引，彻底投入那个瑰丽而充满危机的世界。

他开始热衷于购买各种周边，尤其是蝙蝠侠，还有一系列蝙蝠系英雄。

他因此和周围的同学有了更多共同语言，身上那种和人世间莫名的隔阂逐渐消弭……

直到少年毕业，决定前往华纳总部开展一次难忘的毕业旅行。

他登上了前往纽约的飞机。

然后……飞机失事、坠毁。

少年的灵魂听到了来自遥远世界的呼唤，他跟随着本能，坠落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海面上，城市意志的化身轻轻阖上双眼，如画面中的少年一般自然坠落。

汹涌的海浪骤然平静下来。

少年既没有沉底，也没有浮起，而是就这样安静地平躺在海水中。水波在他身边荡漾，却未能撼动其分毫。

祂和记忆中的自己融为一体，重走了一遍数百年的漫长时光。

祂看到人类在建造城市。随着一栋栋建筑拔地而起，祂的视野越来越广。

在高维世界淬炼过的灵魂携带着巨大的能量，在本体的完善中逐渐释放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类选择在新的城市定居，他们在祂身上建立了自己的秩序。

断放大。和城市紧密相连的灵魂受到本体的影响太深，祂不忍看到自己的“孩子们”被他们的同胞伤害。

——祂应该做出改变。

于是，祂开始清除身上的“污垢”。

杀伤，禁止。

抢劫，禁止。

贩.毒，禁止。

偷窃，禁止。

……

城市本以为，这样下去祂的孩子们一定能生活在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中。

确实如此，祂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但是，城市里的人类越来越少了。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处于某种异类的监视中，哪怕自己并不打算犯罪。

人们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纷纷离去——直到这里变为一座空城。

没有五官的城市化身茫然地立于穹顶，祂的身下是空空荡荡的建筑群，祂的前方是极速靠近的导弹——

无数声音涌入脑海：

“失败了。”

“失败了。”

“失败了……”

“那就……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