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且宽的大道，路两边是数不清的被精心摆放着的鲜花，路的尽头——

马尔科“扑通”一声跪坐下来，他的双膝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路的尽头是两座墓碑，一座写着“波特卡斯·D·艾斯”，一座写着“爱德华·纽盖特”。

那把长柄的大刀屹立在那里，挂着马尔科熟悉的长袍大衣，标志着白胡子的海贼旗被风吹得鼓鼓作响，而那顶橙色的帽子和匕首也按照他记忆中的样子摆放在上面，那些曾散落开来的红色珠子被重新串在一起，静静地挂在匕首旁边。

为什么？他不是已经改变了过去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两座墓碑？而且他不是在自己的家乡吗？为什么从那条缝隙出来会到新世界的另一座岛？

眼前的，难道是幻觉吗？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那个凹凸不平的触感还在——他想起来了，上一世那次惨烈的战争过后，他在头上缠绕着的绷带。

他还记得那天葬礼上红发香克斯跟他并肩站着，沉默了许久，对方侧过头问他：“马尔科...你的伤...好点了吗？还没有痊愈？”

他愣了一下，抚着那个被以藏细心包扎的位置。说来奇怪，他明明是不死鸟果实的能力者，按照道理一切伤口都能愈合，他被黄猿射穿的腹部已经愈合了，被卡普用拳头打在身上的淤血也消退了，甚至和赤犬灼热的岩浆硬碰硬时留下的烧伤也很快消失了，可偏偏这额角的一个小小的擦伤——他甚至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怎么也好不了，青蓝色的火焰就是不能在此处燃起。

顶上战争之后，那个擦伤开始自行地缓慢地结痂，可他总是忍不住去撕，一次又一次地撕得鲜血淋漓。

“没。”他苦笑了一下，“大概是好不了了。”

到底哪个是幻觉？是眼前的两座墓碑，还是他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

马尔科冥冥之中已有个隐约的答案，但他不想去相信。

不，不会的。他安慰自己。刚才艾斯还跟他通了电话呢，萨奇、老爹也跟他说了话，跟他说他们三个很好...

等等。

他开始慌张地从衣服里摸索出那个电话虫，摁下号码。

吥噜吥噜吥噜...

吥噜吥噜吥噜...

没有人回答。

只有忙音。

他放弃一般地仰头，闭上双眼。

“这不是真的，对吗？”

周围没有人，空气里只有风吹起白沙的声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说不定是那只大鸟，但它会在听吗？这家伙他总共就见过两次，而这唯二的两次都彻底地改写了他的命运，愚弄了他的人生，让他分不清希望与绝望，黑暗与光明。

猛然间，马尔科发觉他所在的场景又变了，又变成了无尽的青蓝色火焰，那只巨大的凤凰停坐在他面前，仍旧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不是真的，对吗？”他又问了一遍。

“没错，我确实不能改变时间线。”凤凰答复的很快，也一点都没有违背诺言的羞愧。

马尔科戏谑地看着它：“那你这样有意思吗？”

凤凰像是无可奈何般地笑了一下：“别这样了马尔科，难道你能否认这些幻象给你带来了慰藉吗？”

“...”马尔科沉默了，对方说的没错，即使现在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即使要承受得而复失的痛楚，可在回忆起那些并非真实存在的画面时，他依旧会觉得温暖。

他想起老爹注视着他的慈爱的目光，想起艾斯灿烂的笑颜，想起萨奇欠揍的调侃，想起乔兹还在的坚实的臂膀，想起会和比斯塔一起靠在船沿品酒的午后时光，想起以藏的和之国文化小讲座，想起哈尔塔和小奥兹吵吵闹闹的小游戏，想起ASL三兄弟多年后的重逢。

“能再让我看一眼吗？再看他们一眼。”

他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询问。

凤凰似乎是惊讶于他的反应：“在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之后？”

他点点头。

蓝色的大鸟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更何况...你也是个不错的宿主。”

它挥一挥翅膀，马尔科发觉自己又身在莫比迪克号上了，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在，老爹，十六个番队的队长，资历或浅或深的船员，甚至那些白胡子旗下的海贼团船长们也在。

他们都在明媚的阳光下冲他微笑。

“再见啦，马尔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然后慢慢地，变淡，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马尔科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半晌，凤凰的声音再度响起：

“其实你要知道...这笔交易仍然成立。”

马尔科斜眼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