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番外(106)
我以为我会一直保留这个想法,直到离开尼泊尔那天。但09年的春天,大使馆附近发生了一起暴力袭击事件,事件结束后,同事告诉我这是皇权的余党在搞小规模偷袭,08年刚改政体那会,人肉炸弹满街飞。
那时我正在大使馆里翻资料,街上突然响起一声枪响,同事赶忙跑来叫屋里的人去地下室,我还不及多想,什么都没带,跟着钻进还没完工的地下。地下室不是很深,跟地面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混泥土层,枪声不停,还有警方举着喇叭吼的动静。
我对枪声早已习惯,如果此刻跟在我身边的是道上的人,大家的第一反应一定不是躲起来,而是看看情况,想法子去制服搞事的人。但现在跟我蜷缩在一起的,是连怎样握枪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他们脸上的惊恐,面对危险的无能为力,在狭小的昏暗里全部暴露在我面前。
所以,当我发现自己竟然跟着躲进地下室时,我很茫然,为什么他们能怕成这样?不就是死吗。
有一个女孩没忍住哭了。弱势群体一旦暴出一点漏洞,便止不住,就像医院儿科打针,只要一个小孩子哭,那就是群婴荟萃。她的哭声很低,慢慢的,这点哭声变得越来越大,经过空间的放大,听起来就像待在一群扩音喇叭里。
我被这种哭声闹得有些烦,上面枪声小了一些,我趁他们不注意钻出地下室,走到大使馆外。对面是一家咖啡店,窗玻璃全破了,露天的地面桌椅散乱,街上没有一个人,几分钟前,这里还有很多本地人在这条路上走,卖东西,买东西。那是安宁的普通生活。
只是几分钟,仿佛这座城市都空了,所有人都躲进了地下室的安全地,大地上方只剩火药的气味,和遍地的残骸。我走在这条道上,没有警察,没有搞袭击的余孽,只有我一个人。我走到街口,看到地上有一滩血,温热,新鲜,不久前还在一个人的体内流淌。
那具尸体被拖得很远,身上布满弹孔,应该是被什么人当做盾牌用了。那是一个少年人,穿着当地小学的制服,后背还挂着书包,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我蹲下去,伸手帮他覆上。
我以为此刻应该下点雨,才应和这种情节。
但什么都没有,低纬度的烈日炙烤着这片大地,如果没人收尸,少年的尸体到晚上就会开始长尸斑,发出恶臭。
我继续往前走,但一个人也没看到,所有人都消失了。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幻觉里,还是真正踩着这片土地,也许我还在那间地下室里,跟着一群无力抵抗的人蜷缩着等待别人来审判自己,我其实只是个普通人,我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临死前的幻觉。大脑欺骗我,让我觉得我有重开的能力拯救自己,和那些无辜的人。
路过当地人崇尚的神龛寺庙,庙宇空空,只有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身看着我,为什么要看着我呢?我不是你们的信徒,没办法杀了自己的血肉献祭。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经过一片居民区,世界又热闹起来,那些穿着特色服饰的人面无表情跟我擦肩而过,我的手上还沾着那位少年的血。太阳真的很滚烫,我看到眼前的一切带着热浪的余波,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是痛苦。
这里是地狱。
几天后,大使馆附近的建筑物维护完成,一切跟之前一样,我偶尔坐在窗下,看着远处的街口,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寻找无果,协会长建议我去翻翻博物馆里与中原相关的卷宗,在那堆资料中,我找到了一则。
那是一段几百年前的记载,我看后恍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我没想到我寻找了那么久的答案,就在尼泊尔国家博物馆这一本薄薄的书卷里。
公元12世纪后期,尼泊尔还用着尼波多尔这个名字,有一位建筑师叫阿尼哥,年仅17岁,但手艺卓绝,他带着24个随从来到西藏,在此地修建塔庙,雕刻神明雕塑,因佛性出奇,被八思巴收为弟子。
我深入了解过西藏宗教政权的内容,八思巴是藏传佛教萨迦派第五代祖师,西藏萨迦政权的创始者,更被忽必烈封绶元朝帝师。
元朝帝师收阿尼哥为徒,这对当时只是附庸小国的尼波多尔而言,无异于是一件盛天大事,相关记载极其详细。
后忽必烈修建黄金塔,阿尼哥自荐带队完成这个项目,忽必烈很满意,将阿尼哥召入朝中,负责各地的皇室修筑。这些建筑至今还存在,比如北海白塔,就是阿尼哥的作品。
我回到住所后查阅了白塔的资料,有人描述该塔顶端周边悬挂着36个铃铛,我察觉到这里可能有问题,但网络图片过去模糊,便打电话让小花派专人传来一张,等待的时间过于缓慢,直到两小时后,我才收到那张图,放大一看,那些铃铛与张家人的青铜铃铛是一个款式,不过材质是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