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摩挲着纸条，签字笔手写的英文词句流畅，没有任何丢失字符的空缺处。

如果事情是像他想的那样，苏西的能力就不仅仅是影响即将发生的未来，还包括记忆，包括已发生的事，包括被改变的现在。

而且没有人会发现过去被改变了。

达米安拿着拆下的照明灯和骰盅从小单间出来，他检查过，都是自然损坏，没有任何人为痕迹。提姆带了脊髓液对氪星人细胞的实验结果过来，活性和浓度太低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于是苏西主动提出进行极限状态下的能力测试。

“实验日志里，从中期开始就一直以濒死状态进行实验，说明这种状态下使用能力肯定有其优势”，她的态度很坚定。

考虑了一会，布鲁斯同意了。

便只有迪克像只即将送别饲主出门上班的大狗狗，拉着苏西，又委屈又想挽留又知道没办法改变对方的决定。

苏西双手捧住迪克的脸，“迪克，这两天你对我表露出来的保护欲浓度已经超标了，但我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因为我感到自责愧疚，你才没有因为蝙蝠侠背叛我什么，那是我的选择。”

“你看出来了”，大蓝鸟像被暴雨浇头，倍受打击，他揽着苏西的腰，钴蓝色眼睛笼上忧郁的薄纱，“逃避问题，把问题丢给你解决岂不是太混蛋，太不负责任。”

苏西纠正他，“首先，是我主动想要解决避免问题，由我来解决问题这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倒也没有……”

“很好。其次，这对我而言并不算问题，每个人都应当有自己最为宝贵的人或物，坦白的讲，我也有，你不需要因为这点感到负担。”

迪克大惊，想问又不敢问，委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知道很多，‘漫画’给出的信息可详细啦，光是关于你的，严重的蝙蝠侠情结、多情、情史丰富到可以写论文研究……”

迪克眼神出现剧烈动摇，有些弱气不自在地想避开对视，被苏西拉住了。

“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个混蛋，是的，我选择的就是你这个混蛋”，苏西亲了亲迪克唇角，“和你在一起很放松、安心、愉快，亲爱的，别让那些坏心情打扰我们的相处，好吗？”

苏西放开迪克，跟着布鲁斯进了里间，留下呆呆摸唇角的迪克。

达米安看见迪克脸上浮现的幸福微笑打了个寒战，退开几步，毫不留情戳破迪克周身冒出的粉色泡泡幻影。

“得了吧，格雷森，她都说是她选择你，主动权都到她手上去了，你小心被压住翻不了身。”

迪克眨眨眼，“主动权在她手上就在她手上啰。”

达米安撇了撇嘴，抱起手臂，“我现在赞同父亲的看法，她是个危险角色。”

第59章

温热。柔软。

水流拥抱着她, 亲吻她的面颊。

宁静。平和。

仿佛身处母亲子宫，蜷在温暖潮湿的天然摇篮里，世上再没有比这儿更舒适、更让人安心的地方。她多想就此沉沉睡去。

水流化作手掌, 扼住她的咽喉, 逼迫她吐出肺中仅剩无几的氧气，液体穿过鼻腔、灌入气管，她挣扎、咳嗽, 好似有人抓着她，嘈杂的人声和尖锐的仪器长鸣声混在一块, 她被失重感拉扯着往后倒, 泛着白莹莹光晕的照明灯在视野中化成一条笔直的白线, 她栽进冰冷坚硬的床铺, 人声低沉下来, 变为细碎低语声, 逐渐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监护仪报警长鸣声盖过。

她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努力去定位眼前那个模糊黑色人影, 她看见了蝙蝠侠, 她看见了迪克, 她的视线落在迪克胸前的蝙蝠标志上, 她屏住呼吸，氧气罩上的白雾消散了一瞬。

什么情况下迪克才会穿上蝙蝠装？

“苏……”

她听见迪克喊她，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却让她感到莫名的陌生和疏离。

迪克关掉警报, 调整了镇痛泵速率, 在她床边沉默地站了一会后，急匆匆离开了。

她觉得很困, 强打起精神打量环境。

还是在蝙蝠洞里，许多台仪器围着她，各种线路管子连在她身上，就像她是个重病或者重伤患者。她看见胸部以下的被子平坦到不可思议，费力挪动几乎没了知觉的手掀开一点被子——

班尼特福迪为什么宁可呆在罐子里翻山越岭也不用他的大棒槌锤碎装他的罐子解放双足？

也许是因为罐子里什么也没有。

苏西默默放下被子，被看到的画面震撼到大脑停止思考，“这幅样子居然还活着？”

“这具身体脊椎再次受到伤害，刺激了脊髓里氪星疫苗残余物，活性大幅提高，促进细胞修复代谢，才保住剩下的身体，勉强吊着命”，坐着轮椅的过去之人又一次神出鬼没地冒出来解释，苏西见着她，瞬间清醒了一点，“不过也只是勉强，想继续活下去，呼吸机、透析仪……她离不开这些仪器，离不开营养针和止痛药，她得永远住在这张小小病床上，余生只能依赖别人的打理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