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从军(136)
张贺的比划停住了,明显有些畏惧起来,木兰拍拍他的额头,见张汤进门,张夫人去给他解下外衫,张汤自在地脱了靴,换上木屐坐下,木兰这才问道:“兄长,这倪宽的学识当真如此厉害?他还收学生吗?”
张汤应了一声,点头道:“倪宽是我廷尉府里的高才,陛下见过他的奏章,便说这不是寻常人,我素日待他也很客气,你家幼弟年岁刚好,有心的话,我明日去问问他。”
木兰连忙点点头,又道:“他收女徒吗?”
张汤眉头都不皱一下,淡淡地道:“又不是外头的塾师,不讲究这个,他自家的小女郎也在院子里跟着向学,我去说说,他会应的。”
先前只说问问,这后一句直接都不装了,想来也是,顶头上司的廷尉,本来就正教着人家的儿子念书,教一个是教,再教两个也是教,何苦得罪上司。
木兰谢过张汤,又问了束脩,她其实也记得霍去病在替霍光寻找学师,但是不知道他那边的人选是否定了,她信任张汤的眼光,但霍去病和张汤没有交情,想想也就罢了。
张贺虽然惧怕倪宽这个先生,但想到有人来陪他受罪,心情还是好了许多,悄悄拉着木兰问,“花叔叔,我能长一辈吗?我又算师兄,又算小辈,索性抵掉好不好?”
小少年很是苦恼,花叔叔的弟弟妹妹和他年纪应该差不多,那他这个做师兄的岂不是还当晚辈,实在是丢面子。
要不是木兰在,张汤已经准备上手了,辈分这还能抵掉的?
在张家吃了一顿饭,木兰骑上马去卫府,今日早上萧载来了一趟,没去见她,只是拉着王小娘说话,然后王小娘让宝儿来叫木兰,找了个僻静无人处和木兰说话,却是一件叫木兰惊诧万分的事。
昨日宫中宠妃王美人家中老母寿宴,卫将军馈赠五百金,这事木兰还没听到风声,但萧载已经弄清了前因后果,他思考了很久,然后发现这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聪明人总有相似之处,自作聪明的蠢人各有各的离奇,那向卫青进言的宁乘,如果不是个蠢人,就是蠢人指派来的,目前来看宁乘是个蠢人的可能性更高。
大将军得胜归朝,正是煊赫之时,不说卫青是天子一手提拔,就是个普通的和天子没什么交情的武将,功高到这个地步,天子也得爱他两三年,这个时候就劝卫青居安思危,提出的解决方案却是赠金宠妃,讨好后宫,他真当卫家一门外戚是钻营的方士啊!
和大部分人毫无察觉不同,萧载在和卫青做幕僚的那段时间就隐约察觉到天子的消息极其灵便,他大胆猜想,小心实践过两回,认定天子在各处都有眼线,一切有怀疑的地方按照最可怕的怀疑去想,他让最能信任的王小娘和木兰单独联系,再让木兰去卫府和卫青单独联系,避免被天子探听。
这极其小心的一串联系,传的不过是几句话,木兰来到卫府之后,按照萧载的叮嘱,和卫青去了府中的一处亭子前,开阔地带远比关上门窗的室内更不容易被窃听,木兰回想了一下,对卫青道:“萧载说,大将军昨日赠金王家,天子一定会来询问,他想问大将军准备如何应对。”
卫青有些奇怪,只道:“谓宁乘言及,王家家贫无生计,馈赠些许,并无他意。”
他倒还是知道掩盖一下打点后宫,让皇后过得舒心些的目的。
木兰其实感觉卫青的应对很正常,但她还是按照萧载说的和卫青解释道:“萧载说,无需多言,天子问起时,大将军就说以为宁乘是王家来人,告之家贫,所以送些钱财,就如接济一般。”
萧载这番郑重叮嘱,在卫青和木兰看来是比较莫名其妙的,木兰还觉得卫青本来准备好的应对和萧载说的差不多,但卫青想了想,还是点头道:“此事我明了,劳木兰走这一趟了。”
木兰摆摆手,她比较在意的反而是萧载所说的,各府都有人监视,她把这事和卫青说,卫青反而笑道:“不必心忧,天子只这个脾气,我知道府里侍花者两名,都是天子派遣,你府上阿彩,也是天子探子,去病那里,他应该也知道。”
木兰呆住了,她惶然地道:“阿彩……她是我买来,是公主、她不是被她舅舅卖给公主的吗?”
卫青宽慰地道:“皇命是皇命,情分乃情分,未必不是你选了阿彩,她才成为探子,天子如此安排一个受恩之人在你身边,也是信任的意思。”
木兰一时还是不大能接受,卫青又安慰道:“不必多想,怪我,早知不与你讲了。”
木兰艰难地摇摇头,“不,多谢大将军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