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微弱，但李白还是听清楚了，他说：“谢谢。”

这是往后几天，小男孩唯一说过的一句话。接下来无论医院的人还是警局的人问他话也好、关心他也好，他通通用点头或者摇头代替。不言一字了大半个月，等到身体有所好转，正巧李白那天轮休到医院看他，他才又开口说话了。

在李白的问询下，小男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全程依旧面无表情，情绪毫无起伏波澜，冷静得不像一个孩子。

李白的心里莫名挂念着这个孩子，他清楚原因，却始终不愿意承认。

他陷入了游离状态的深思，一本画册将记忆带回很久很久以前，李白的双眼微微涣散，表情也呆滞了起来，直到韩信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才将他拉回现实。

“想什么？到了。”

缓缓聚焦的双眼依旧充满了迷茫，韩信疑惑又有些担心。

李白后知后觉地抬头，对上韩信的双眼，那双眸子漆黑而幽亮，宛如一湖深潭，神秘莫测。

他在韩信的眼里隐约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4

孤儿院的孩子们大老远看见来人，顿时开心地一拥而上。院长跟在他们身后，礼貌地向警员们问了个好。

“警官们来啦？今天可真巧，大学那边的志愿者今天也来了，正在陪孩子们玩游戏呢。”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打扮得体、慈眉善目，淡淡笑着，一边指了指不远处树下的一群人。

几个年轻男女被孩子们围在中央，一片欢声笑语。

“我们给孩子们带了些礼物，”站在最前面的是裴擒虎，没有什么别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警局上下，总队直男癌，二队队长沉默寡言，一队队长又是新调过来的，只好由自己代劳进行这些社交，“把他们叫来分发一下吧。”

“诶，好的。”院长转身冲树下的人喊了起来，“阿离！”

一名女孩应声抬头，灿烂的笑容慢慢收敛，她快步走来，可能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警察，有些害怕不安，但是又不好问出口。

“院长，这些警官是……？”

“他们过来给孩子们送礼物。”

“喔，”女孩顿时又笑开来，“那请跟我来吧。”

李白一踏进庭院就开始四处张望，最后并没有看到想看见的人。他走到正在交谈的裴擒虎和被叫做阿离的女孩身边，直截了当地就问：“请问你看见小宇了吗？”

“小宇在另一边，他们在玩捉迷藏呢。”

韩信疑惑地跟上李白来到了庭院的另一边，这边是由一名男大学生组织的，前后围了七八个孩子。

李白径直走到一名男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孩回过头，清冷的双眼闪过一丝意外的光亮。

“这个给你。”李白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画册递给他，“听说你最近喜欢画画？”

“我本来就喜欢画画。”小宇伸手接过，“你怎么来了？”

韩信就这样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仿佛两个同年龄段的人在畅通无阻地交流，丝毫没有代沟，末了这段谈话被一个跑过来的女孩子打断了。

“小宇，下一轮捉迷藏要开始了，你不是答应我了这回要跟我们一起玩的吗？”

小宇看了一眼李白，又看向女孩，李白注意到他的脸红了起来，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顿时心领神会：“去玩吧，画册我先帮你拿着。”

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谢谢哥哥！”然后一把拉起男孩的手转身就跑。

“现在的小孩子不得了啊，”韩信终于找到机会晃到李白身边跟他搭话，“这么早就开始谈恋爱了。”

李白闭了一下眼，淡淡说：“要是能有一个人让他变得开朗点，早恋也没什么关系。”

韩信不难看出，那个叫小宇的男孩对捉迷藏没什么兴趣，均是一脸冷漠地随便找了地方藏起来，但是因为是喜欢的女孩子邀请自己的，所以他无法拒绝，只好配合着玩下去。

“走吧，”届时李白又开口了，“他房间就在这里一楼，我要进去看一眼。”

小宇的房间里有两张床，看样子是个二人居室，除此之外还简单地摆放了书桌、衣柜，地上放了不少小汽车模型。

李白把画册放到桌子上，拖过一张椅子推到韩信面前，“地方窄，您就委屈一下，将就着坐下吧。”

“这房不是两人住吗？怎么只有一张椅……”韩信皱了下眉头，他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另一张椅子横在房间中央，上头放了画本、颜料笔，凌乱地堆在一起。

“你坐下吧，他的东西我不好乱动。虽然昨晚拜你所赐，不过我的腰现在还行，还能站。”

李白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气，开始跟韩信皮起来。韩信见状稍微放下心，于是便也不推脱了，一屁股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