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意外地难看，将所有的不满情绪直接暴露了出来。昨晚的担心受怕让韩信此时一点都不想作掩饰。

“但我又不是你的人，你凭什么管我。”

如果有围观群众，一定会觉得这对情侣异常无聊，各种翻旧账互怼。关键，双方还并不怎么承认两人是情侣。

如果不是，又会有谁为了另一个人如此拼命。

不过这是当局者永远都不会懂的道理。

韩信的表情有些动容，欲言又止。

“你倒是挺情愿稀里糊涂被我标记的啊？”

“我是讨厌你模棱两可的态度，韩信，都是大老爷们，你如果不愿意，把话说开了，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吗？”

是真的很奇怪，李白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一段关系，说是情侣，谈不上，两人从来没对彼此说过爱或者喜欢，说是炮友，又不至于，毕竟就算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李白知道自己对韩信有复杂的情感在，但就是不知道对方——

“就是因为要对你负责，否则我早下手了。”

李白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想尊重你，李白。Alpha跟Omega都一样，Omega也能当掌权者，Alpha也会被排斥。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之间不应该只是一纸文书。”

李白侧身，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没打断他，却也没直接表态。

“……你想听听我以前的事么？”

终于。

背对着人的李白微微把眼睁开，想着反正韩信也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便笑得有些得意。终于把他逼得主动提起了这档子事。

“你先讲看看。”

“当年我做了一个很错误的决定。”

“什么……？”难道是他那天说的，后悔没把他们一个个都杀掉么？

韩信就坐在自己身后，李白可以感受到两人的距离很近。甚至余光一扫，边上的全身镜反射出对方想要伸手上前却最终缩回去的全程。

“以暴制暴。”

李白敛起笑容，警察的本职让他对这些字眼极其敏感。

“当年郊游要在户外扎营，是给不同的人分配了任务。”

韩信的双眼慢慢沉淀，已然进入回忆的状态。

“他们随便找了个任务把我引开了，我走进了树林深处，遇到一片浓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木屋里。那里面还有一群毒瘾发作的瘾君子。”

李白眉毛下意识地跳了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被注射了什么药剂，信息素收不回去了，充斥满了整间屋子，但尽管如此，我并不能帮助他们缓解发作的痛苦，纯粹是愈发刺激他们精神失常，到后来全都一起朝我扑过来。”

话至此处，韩信却依旧还是轻描淡写，

“不过毒瘾发作的人，你知道的，根本不堪一击，我把人推开就跑了。”

“但是我没有跑掉。”

明明已经大概偷偷了解了过程，李白却还是听着听着，就代入了不该有的情绪。

“我一跑出屋子，就发现十几个人都堵在面前。”

那是一个初秋的午后，墨绿色的森林茂密，树影斑驳，抬起头，天空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

十几个看不清脸的身影森然而立，像跨越不过的墙，逃脱不了的天罗地网，终是将他团团包围。

没有人说话，他们幽幽的双眼闪着凶光，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你想去哪里？”

“怪物。”

“回去啊，怪物。”

“怪物”面无表情，冰冷地剜过他们每一个人。

暴戾的Alpha信息素四处游蹿，那群虚张声势的人们，扭曲的表情，嫌恶又惧怕，脚下发软，连连后退。

然而“怪物”最后只是轻轻冷笑了一声，像在看小丑的滑稽样态一般，竟真的转身重新走回了木屋里。

“什么啊。”正常的人类们，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开始讥讽地笑起来，“搞得我们才是怪物一样。”浑身都是这令人作呕的味道，明明是他可怕。

“——你又回去了？！”

这个细节，李白真的不知道，激动得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瞬间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包围了他。

“嘶——”一不小心又忘了，自讨苦吃。

“能不能长点记性？忘了自己什么情况了？”韩信的表情从头到尾就没变过，淡定如初，不知道是已经淡然，还是完美地匿住了杀意，他手上动作一点也没落下地帮人又多垫了个枕头，接话接的自然而然：“当时他们摆明了不会放我走，我一个人还要打他们十几个人吗？”

谁说的准呢。也许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想动手见血。

“所以后来呢？”

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额头，“缓过来了么？还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