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泰没说全乎，半藏半露，赤井秀一知道。

这个韩国胖子试图向自己展现价值，换得在监狱里的庇护，对于除了皮斯克以外的地皮游戏参与者，却三缄其口。

商人说话不能全信，洞察力和分析力皆一等一的赤井秀一，从金胖子的长篇大论里提取有用信息，再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些看似微小的蹊跷，便拼出了个大概前情。

釜山以北，某块无甚价值的地区，韩国本土的财阀和高’官，以及像皮斯克这样的海外富人低价买下大块地皮，几年间放出这片地区将要开发的假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炒高地皮价值吸引大群民众入套，低买高卖，赚取暴利。

这里面见不得光的细节太多，地产和传媒都有涉猎的中层商人金正泰被选为了跑腿和炮灰，韩国民间查下来，上面便把他推出来，让他甘愿当替罪羊平息民’愤。

朝鲜半岛的烂事儿，赤井再心理不适也管不了，倒是皮斯克以及他领来的那位日本高’官，赤井自认应当深挖。

赤井颇为不屑，示意跟班替自己又点了一支烟，漫不经心：“吹过头了吧？枡山宪三来投资需要你跑腿？还有他带来的，说是‘大官儿’，谁知道是不是枡山的马仔？”

金正泰急了：“我看人很准的！那人绝不是一般角色！枡山对他都很尊重！”

“然后这么牛X的人物，在你这儿名字都没有？”

“哎呦瞧您说的，干这种事上面人谁会用真名儿啊？留下记录一查一个准，他们还要我干啥，您说是不是？”金正泰娴熟地赔笑。

监狱老大似是好奇心起：“不能用真名，你们怎么称呼他？”

“枡山老爷管他叫‘仓吉’，我跟着枡山老爷叫他‘仓吉老爷’，虽然我估计不是真名儿。”

当然。赤井秀一想，很少会有父母给孩子起酒或者地方的名字吧？

仓吉威士忌，产自鸟取仓吉的名酒。

对方是组织的人，且具备代号。

“为什么，你认定那家伙当过警察？”

金正泰满脸看穿一切的得意洋洋：“身体一看就练过，手上还有跟您一样的枪茧；还和您一样，碰见新人、新环境下意识先观察，警惕性这样高，不是在地下过惯了的惯犯就是警察。”

赤井秀一半是挑衅半是嘲讽：“所以……你觉得我是警察？”

“……您说是，便是。”胖子沉默片刻，定定盯着赤井秀一，挤出一个微笑。

哦豁，赤井挑眉，眼力一流，进退有度，知道的事估计不少，用处大大滴。

诸星老大吩咐路过放风的犯人：“找个会画画的来，素描最好”。

一个星期下来，赤井秀一已经学会简单的朝鲜语祈使句。没必要学敬语，没人敢要求老大说敬语。

擅长绘画的屁颠屁颠跑来还备好了纸和笔，赤井转向金正泰：“描述一下那人的长相。”绘画师超有眼力见的准备开始划拉。

金正泰愣怔片刻：“您让我回想回想，回头再画，前一阵子的事，记不清了……”

赤井没接话，他抓到了金胖子眼底努力压下去的犹豫和恐惧。

是夜，金正泰赶在人还不多的时段进入澡堂。只有5分钟冲澡时间，金正泰淋湿头发，闭着眼睛麻利打上香波。

气味一般，比家里的差远了。金正泰想。老婆和女儿都喜欢收集香香的东西，同一时间浴室的香波有三种以上，一家人看心情用。

有人走近了。

排队洗澡，每日常态了：“请稍等啊，马上好呃呃呃……”

有东西缠在脖子上了，金正泰惊恐呼救，橡皮管一样的东西却趁机收紧。

喘不上气！是他们！他们来了！金正泰挣扎到一身肉都在颤，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失’禁，洗发水进了眼睛，眼前无端闪过女儿和老婆两张如出一辙的梨涡笑脸。

“喂！”有第三方乱入了，口音有些怪的韩语，“要在监狱里杀人吗？”

直到在牢房里安坐下来，金正泰仍在哆嗦。老大救了自己，袭击的人逃走了，澡堂昏暗，没人看清脸。

赤井弹弹烟灰，也不看他：“封你口的？”

“……”

“把一切别在肚子里，倒也方便他们把你打包埋了。”老大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兴趣缺缺。

劫后余生，金正泰发现自己无法想象就这样守着秘密，丢下家人，悄无声息被处理掉，而真正的黑手却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

“老大……您熟悉釜山港的拍卖行吗？”

“只是猜测，枡山老爷的客人应该在那里有生意。赚来的所得不直接汇回日本本土，直接在我这儿炒地皮消耗掉。”

“至于样貌，您叫人，我就记个大概。”